都大公无私,愿意舍命陪‘君子’吗?所有的世家皆如此,你们也别独独这样看着我。”王家主深深呼了口气,目光直直望了出去。
门外的阳光照得地上的砖石发白,犹如凝上了霜雪。
可那蝉犹在不知疲倦地叫。
知了,知了——
叫声让人心头愈发烦躁,谢家的宗亲齐聚一堂,脸上皆露出愤然之色。
“早说不该让谢昀当宗子,他哪有一点是在为家族谋划,完全是在拿谢家当他的玩具,这般专权恣肆,是想掏空整个谢家给他陪葬吗?!”
“对,我反对!”
“我们也反对!我们不同意。”
“好,若你们都不同意,那便与本家分割开,从前你们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如今也就是树倒猢狲散,不足为奇了。”萧夫人抱着一碗冰酪,手里摇着刀扇,目光带着一分戏谑,一一从那些宗亲脸上划过,把他们看得面红耳赤,更加怒不可遏。
王老夫人面色不豫,但是没能说话。
谢公淡然道:“既明是我选的宗子,他的决定从未错过,此次事关重大,也希望诸位能够考虑好了再说话。”
“宗子不是让谢大郎代了吗?谢昀犯了错,怎么还能继续担任谢家的宗子?”
“是啊!大郎你也说句话吧!难道你觉得自己不如谢昀吗?”
谢曜手指紧抓着膝上的布料,他低垂着头,半晌没有抬起来。
父亲的话还在耳边响着:吾儿知道为父何以选他而不选你吗?你并非比三郎差,只是乱世需要枭雄。三郎比你早勘破这一点,他做事不管不顾肆意妄为,也不如你圆滑善拢人心,但在这个时候,他却比你更能挑起这个重担。
谢曜从来不服,不服父亲心里谢昀比他有用,比他更适合成为谢家下一任的族长。
直到半月前,他在新安遇见了谢昀一行人,比这些宗亲更早得知他惊世骇俗的计划。
更能预料到他遭遇到的反对定会如洪涛巨浪,汹涌澎拜。
原本支持他的宗亲也背离他。
因为这件事对谢家而言百害无一利,无人会愿意看着他耗光谢家几代积攒下来的财富。
他的宗子之位岌岌可危,而他这个代宗子将会轻易取而代之。
“为何不等到坐上族长之位,那就不会受制于人?!”他虽视他为劲敌,此刻也忍不住要问。
他明明可以缓缓图之,不应该这样冒进。
谢昀骑在马上,盔甲上的脸也灰扑扑的,眸光随意瞥来,“必要时为保谢家,可以弃卒保帅。”
他不禁反唇相讥:“可你不是卒。”
谢昀望着天穹,“苍茫之下,万物为刍狗,人人都是卒。”
他急急道:“倘若你错了呢?你算错了、料错了,决策错了?那又当该如何!”
谢昀低下头,眸光如沉潭,声音轻缓:“尸骨埋阵前,恶名留千古。”
谢曜握紧拳头,猛地抬起头。
蝉声叫得声嘶力竭,他的热汗已经浸透后背。!
粮草这些年谢家已经囤积不少,加上谢昀先前抄没了严舟以及十几个大小世家的家产。
只
是这些粮草分在各地,需要找到合适的路线运出来。
严峤熟知大晋各处地形地貌,带着谢昀派来的粮草官们以及几十位擅长推算的人没日没夜计算路线,一旦开战,将由他们保障前方源源不断的供给。
至于兵。
除士族的私兵之外,乡绅商贾也养着不少看家护院的府兵,比起普通百姓而言,这些人训练有素也更强壮。
罗纨之靠着打过交道的情分上前游说,无论是要还是赁,她也想要从中弄出一些人来。
不过这件事比她想象中还要难。
“若月大家缺钱帛,我还能帮上一帮,可我府上这两百护卫是我的夜里能睡着,白天敢出门的保障啊,您看,我家大业大,不少宵小之辈都盯着……”
又再者,嗅出动荡的征兆,急于避难的,更是拒绝道:“局势不明,身边若没有家里这些侍卫,就不知道哪一天给人抹了脖子,月大家也应该体谅体谅我们啊。”
话里话外就是侍卫不能借,粮草更不能少,这是他们生存的保障。
各人自扫门前雪,这是人之常情。
越是乱世,越要保全自己与亲人。
那么多陌生人是死是活,有谁会在意呢?又有谁能够在意。
罗纨之拧着眉,呆呆望着逐渐合上的朱门。
商贾最是重利,往常与她生意往来时,脸上的笑容和蔼如春风,眼下左一个为难,右一个体谅,就把她拒之门外。
一阵风从她的身后吹来。
呼呼的风吹开虚掩的雕花门。
“咚、咚”两声,门扇被彻底吹开,敲合在墙上,屋内背手而立的中年男子转过身,脸色铁青,两条眉毛先是拧起的绳结,难以舒展。
王十六娘跟着谢家郎偷跑出建康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