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心情稍稍平复,她才继续四处张望,找寻那熟悉的身影。
但谢昀始终没有出现。
听人说,他是追敌而去。
罗纨之不敢问前方会发生什么事,更不敢回去休息,就坐在车里,焦急地在绛河岸边等待。
这一等,便是从白天等到黑夜。
时间漫长得好像没有尽头。
不知何时,轰隆隆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罗纨之从睡梦中骤然惊醒,撩开车帘,往外眺望。
天空泛白,远处跳动的黑点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是苍卫!是郎君回来了!——”有人喊道。
是谢昀平安归来了!
晨辉照亮最前方那张熟悉的面孔,罗纨之精神一振,方觉察到身体的血液又重新开始流转。
这一夜她担心受怕,又不敢多想,直到亲眼目睹谢昀的出现她才彻底放下心,眼圈鼻腔不可遏制地发酸。
墨龙
驹步伐略显疲态,但依然稳稳往前,马背上的郎君,头盔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发髻凌乱,可那锋利英俊的眉目被光线照亮,神采依旧。
这是她谢三郎啊。
罗纨之不由升起满腔的自豪与欢喜,忍不住朝他挥手。
“谢既明!”
谢昀的脸朝她声音的方向转来,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罗纨之也能看清他的眼睛立刻弯了下,笑意就像春天的泉水,源源不断溢出来。
即便是再熟悉不过的身边人,罗纨之在这一刻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他目光灼热又温柔,仿佛已经轻柔地吻上了她的脸,这是他们许久没有过的温存。
黑马飞驰,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她的犊车旁,罗纨之甚至还没来得及爬下犊车迎上去,谢昀已勒马停下。
他的手掌张开,托着一支打磨得比较粗糙的簪子,能看出雕琢的痕迹明显。
这是一个与他先前送她的那根造型相似但是做工却差上许多的桃花簪子。
“这是?”罗纨之眨了几下眼。
“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我想着你便雕了起来,工具不太趁手……”
谢昀的声音还有些沙哑,见女郎满脸惊奇低头仔细去打量那钗子,他忽而把手掌一收,又道:“此物轻贱,怕配不上我的卿卿。”
罗纨之还没说不要,谢昀居然就打算回收,她不由一愣,连忙去掰他的手掌,要拿回自己的礼物。
见她心急,谢昀终于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罗纨之一抬眼,就撞进他能把人沉溺的笑眸当中,鬼使神差间回想起从前,也忍俊不禁地弯了弯唇角,朝他伸出手,学着他当初的神气模样从容道:“不必,此钗足矣。”
谢昀弯腰把钗子插进她的云鬓里,两人目光相对,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意。
他们初遇的时候,罗纨之别有用心,以桃花相赠。
如今谢昀也别有用心,还她以桃花钗。
兜兜转转间,他们互相体会到了彼此的心境,也能体谅对方的不易,更能感恩他们为了走近彼此而做出的各种努力。
虽付出不该求回报,但是回报应当奖励付出。
他们能走在一块,不是谁强谁弱,也不是谁迁就多一点,谁退让多一些,而是他们相互学习,共同努力,最后才能并肩同行。
周围的人渐渐聚拢过来,有士卒也普通的百姓,经过一夜的时间,还未曾冷下他们的激动。
他们相继奔出,先被那一轮冉冉升起的红日所震撼。
天地之间,唯有此物能够驱走黑暗,彻亮万物,也唯有此物能带来生生不息的繁荣与昌盛。
“天亮了!太阳升起了!——”
他们喜极而泣,为的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早晨,更是大晋一个新的初始。
罗纨之望着升起的旭阳忽然想起,曾经谢昀也带她见过一场日出,是他说要送给她的礼物。
彼时她还没能理解,现在忽然回过味来。
他送的哪是太阳,而是自己啊。
好像突然就咬开了一颗久远的饴糖,丝丝甜味在舌尖蔓延。
如万千金线的日光照射在他们身上,温暖,蓬勃。
罗纨之抿了下唇,悄悄问身边人:“三郎,我们是不是不再分开了?”
“嗯,再不分开。”谢昀望向她,大手牢牢裹住她的手。
此一许诺直到他们生命的尽头。
就连青史上,两人的名字也不曾分开。
年年岁岁,与君在。
日月其迈,与卿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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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人说,他是追敌而去。
罗纨之不敢问前方会发生什么事,更不敢回去休息,就坐在车里,焦急地在绛河岸边等待。
这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