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微眯起眼,但愿她不知情。
“他们有什么要求,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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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纨之换上麻布衣,用布带缠住头发。
好在这坞堡之中还有年长的娘子陪着夫郎,才能给她匀出这套衣服。
用来易容的膏药不多了,她把剩下用完,只够抹了脸和脖子,手都顾不上,只能缩在袖子里。
“越娘子,你今日瞧着好像变白了些?”门口的娘子帮她拿着换下的衣物,摸了摸道:“这么好的布料,越娘子真的不要了吗?”
罗纨之摇摇头,“多谢娘子给我这身衣,待会还麻烦你郎婿照顾好我阿翁,还有……井生他们的棺木。”
“放心吧,我们都会仔细照看的,不过越娘子当真不同我们一起出去了吗?”
娘子有些兴奋道:“外面可是谢家的郎君!老天爷,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世家郎君,听说他们都生得像天上的神仙,还都穿着最华贵的衣裳……”
虽然有时候下层的人会痛恨世家享受优越的资源,占据了一切好处,但是又会情不自禁地崇拜他们,仿佛是已经洗进骨血里的跪服。
罗纨之忍不住想,自己是否也是这样?
廖叔已经准备好绳索,走到罗纨之身后。
有几l个役夫走过来,问道:“越娘子莫不是害怕那外面的谢家郎会找你麻烦,我们绝对不会出卖娘子的!”
“是啊是啊,越娘子这样聪明,才帮忙我们一步步得到了想要的条件,只要那谢家郎信守承诺,往后我们也就不担心了。”
罗纨之忍不住安慰他们:“放心吧,那谢三郎不是什么很坏的人,他既然答应,就不会出尔反尔。”
“既然如此,越娘子为何要走?”
“一言难尽。”罗纨之不可能和他们说出原因,但也担心他们因此被为难:“倘若无人问起我,就不用多言,若是问起,就说我已经往东边走了。”
人人都有难言之隐,他们也
不好追究到底,遂说道:“越娘子帮了我们这么多,还不知道娘子姓什么?”
时下有为恩人题碑铭记的习俗,所以他们才会有此一问。
罗纨之道:“还是叫我月娘子吧,不过是月亮的月。”
“好,月大家!多谢了!”几l人纷纷朝她拱手。
要不是这女郎先提起斧头,他们也不会激起满腔热血,更不会占堡力争属于他们的合理权利。
这一声尊称,她当得起。
罗纨之放眼望去,人头攒动,一张张脸面朝她,皆拱手作谢。
罗纨之心中汹涌澎湃,抿着唇轻轻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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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纨之和廖叔从坞堡外墙攀了下去,蹭了两手的灰沙。
看了眼天色,已经有些晚了,靠腿走回吉昌说不定天黑透了。
届时里坊闭门,也不好再接映柳出来。
“倘若谢三郎在这里,吉昌镇附近怕已经不‘安全’,映柳说不定也不在越宅了,东家你觉得呢?”
罗纨之站在原地想了想,廖叔这样的猜测很有道理。
倘若谢三郎真的是来抓她的,她在吉昌抖漏了那么多明显线索,足以让她无影遁形。
“要不,我先进镇上看看情况。”廖叔把身上的灰拍了拍,“东家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吧。”
罗纨之点头,她环顾四周,看见不远处有个林子就道:“我看那边的树比较大,我爬上去等你。”
廖叔把鸣镝交给她,“若有变故,当射此鸣镝。”
两人就此分开,罗纨之在林子旁选了一棵大树爬上去,检查了下四周没有虫子,再把香囊里的药粉往周围撒了一圈,便安心闭眼小憩。
叽咕叽咕——
鸟鸣林更深,风吹夜更凉。
罗纨之抱着双臂哆嗦醒来,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四周唯有月辉淡光。
廖叔他们在吉昌还好吗?
罗纨之发了一会呆,揉了揉空空的肚子。
在坞堡时担心撑不了多少天,每个人分到的吃食都很少,她已经好多天没有吃饱肚子了。
汪汪汪!——
一阵犬吠由远至近,罗纨之刚伸出脑袋,以为是廖叔带着黑斥候,但是一看心先凉了一半。
两名陌生男子牵着两头花白的恶犬,他们手里晃动的灯笼好像野兽幽光闪闪的眼睛。
糟糕。
罗纨之及时收起腿。
但是那恶犬已经昂起脑袋,朝她狂吠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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坞堡里的人全部撤了出来。
越公还在,却不见他那“外孙女”,还有那位高大面凶的随从。
“走了?”
看来她是知道自己就在坞堡之外,所以才特意避开他的。
谢昀手掌握紧,那处明明已经愈合的伤口此刻隐隐作痛,他长长舒了口气,把闭上的双眼重新睁开,平静道:“人在这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