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温柔擦去她的眼泪,握紧她的手,安慰道:“不用怕,有我在。”
罗纨之回握住他温暖的大手。
他的体温、他的气味、他的声音都这么让人留恋不舍。
她反复思索考虑了片刻,才扬起眼询问道:“三郎,我想等我娘的事情完后,离开建康去找我娘的故土,让她可以落叶归根。”
谢昀瞧着她,嗓音依然温柔:“月娘子自幼被买进珍蚌馆,早不记得自己出生地,你要去何处寻她故土?”
罗纨之愣了下。
她从未告诉过谢三郎这件事。
谢昀不等她多想,很快又温声道:“等此间事了,我陪你去找。”!
轩鸟擦了下眼泪,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道:“罗娘子,陛下有东西叫我私下给你。”
罗纨之怔了下,马上把他带到避风的屋檐下,这里的灯笼刚刚熄灭,一片昏暗,即便南星眼睛再尖也很难看清。
轩鸟从怀里掏出牛皮纸包,低声道:“这里有罗娘子要的各种身份凭证,因为边境战乱的缘故,许多人家举族被灭,能伪造的身份也很多,陛下特意着人选了这一家,姓越,越家独女远嫁豫州信春十八年,生有二女,如今信春已经城破,百姓被屠光……”
轩鸟停顿了下,道:“这越家还剩下一位老人,住在江州吉昌县老宅,是当地颇有名望的乡绅,而且眼睛不好。”
罗纨之捏着那叠不薄的纸,里面似乎不止两份。
轩鸟紧接着道:“陛下当时就把月娘子、映柳小娘子还有罗娘子你的身份一起准备……”
“对了,还有四名游侠陛下也为女郎准备好了,就在东门桥南的自在庙里,他们已经收到足够的报酬,愿意为女郎差遣,信物也在纸里包着。”
“替我多谢陛下。”罗纨之低声道。
轩鸟低头道:“谢、谢不着了。”
罗纨之望向轩鸟,可他站在暗处,背对着光亮的那面,只有那抽.动的肩膀能够让人看清他的情绪。
罗纨之的手微微颤抖,“陛下,发生什么了?”
/
灵堂里,罗纨之已经僵跪了半宿。
身后的风忽然变大,烛光几乎被吹得与桌面平行,几要熄灭。
熟悉的脚步声自她身后响起,没有几步就来到了她的身侧,跪于另一个蒲团上。
罗纨之这才侧过脸,迎上谢昀的视线,嗓音微哑:“三郎,你怎么……”
她的余光落在谢昀的肩上,发现他披着一件缌麻的外衣。
她话音立转成困惑
和紧张:“……三郎为何披着丧服?”
谢昀转了视线,望向前方的牌位。
怕你娘灵前太冷清。?[(”
他取了三根香,借了火点燃后,用手轻轻扇去火,只留下三缕细烟,端端正正在灵牌前拜了三拜,把香插入香炉。
罗纨之盯着他身上的麻衣,看着他上香,喉咙仿佛被堵住了,发不出半点声音,直到他又自然而然地伸手捡起一串纸钱丢进火力,她才开口问:“三郎知道陛下的事了吗?”
谢昀望了她一眼,“嗯,知道。”
“宫城一直封锁,说是进了刺客刺伤了陛下,禁军找到晚上才发现刺客已经‘不小心’跌进井中溺亡。”
最后他气微扬,带着些很微妙的语调。
“刺伤?……也是。”罗纨之眼睫颤了颤。
陆家还要靠皇帝这个活招牌,若是皇帝突然死了,又没有遗诏,陆皇后腹中的孩子便很难服众,继承皇帝的位置。
眼下最好方法就是堵住消息,以皇帝伤重静养为理由,再缓缓图之,方能稳住成海王与常康王两个虎视眈眈的王爷。
不过这个消息他们瞒得了多久?
谢昀分明已经知晓,他不立刻拆穿他们只有可能是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他总是显得如此游刃有余,让人不由怀疑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计划和安排中。
罗纨之忍不住问:“三郎知道陛下会死吗?”
“我能预料到几种不同且可控的走向,最坏的可能是皇帝会死。”谢昀看着她,目光沉静,没有想过隐瞒她这一点。
“不过陆太后是他的亲娘,陆皇后也与他结发多年。事发之后,陛下要不然忍辱负重,要不伤心透顶,和陆家生分。陆家为了隐瞒真相,会把陛下幽禁起来……”谢昀抿了下唇,轻叹道:“人品性的底线远超过想象,陛下不该莽撞去碰陆家人的底线。”
可控的走向。
这便是说皇帝死与不死,其实对他的计划没有多大影响。
只是也没有必要多做准备,去保护皇帝不死罢了。
罗纨之感到悲戚,但是皇帝是她的朋友,却不是谢三郎的朋友。
他只答应过她,不亲自动皇帝。
罗纨之低下头,“……你们,也低估了一个软弱之人的愤怒。”
不久前皇帝还那么高兴地为自己的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