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撕破脸,“你知道我为了生这个孩子吃了多少药?要不是你生不出来,我需要如此吗?”
皇帝满脸是泪,唇瓣蠕动了几下,到底没有说出一些心底话,他大声道:“吾即便生不出儿子,也不会要你们陆家的种,吾要立成海王为太子,将来这天下就是成海王的!你们陆家就等着烂在泥巴里!永远翻不了身!”
陆皇后气得脸色铁青,她腹中的胎儿已大,感受到母亲的情绪,对她又锤又踢,她捂紧肚子,热汗滚滚,眼前又如重叠了无数个虚影,变幻莫测。
“娘娘!”亲信在唤她,陆皇后摇摇晃晃扶着身后的矮榻坐下,寒着声道:“关上门!”
两名宦官立刻照办。
皇帝看了眼左右,“你们要做什么!吾乃皇帝!”
陆皇后打断他,命令宦官道:“尔等知道这秘密,等皇帝出去一样要处死你们,何不先下手,杀了皇帝!”
最后四个字一吐出,皇帝不敢置信地看着陆皇后,仿佛第一次认识她。
但是那两名高大强壮的宦官毫不犹豫上前,手里拿着的是捆水桶的麻绳,又粗又结实,往皇帝脑袋上一套,瞬间勒住了他的脖颈。
皇帝两手拉着麻绳,愤怒大喊,“放肆!吾是皇帝,你们怎么可以弑君!”
两个内宦一言不发。
皇帝憋得进气少出气多,两眼冒金星,却鬼使神差回想起,这两个高大的宦官是陆家准备的,成年后才净了身送进宫。
他们没有舌头,对陆皇后、对陆家都是忠心耿耿。
皇帝怎愿束手待毙,奋力挣扎。
两名内宦和他对抗,因为皇帝身体肥胖,又是垂死之际,居然一下也没有办法完全控制他。
陆皇后重
新站了起来。
看着皇帝那么滑稽滚圆的身体在眼前弹跳,垂死挣扎,居然生出了些悲戚的情绪。
她想起儿时在陆家时,陆家的小郎君们也是把蚂蚱残忍地串在草杆上,看它们痛苦地扭动、挣扎,最后慢慢死去。
但是皇帝不死,陆家就彻底完了。
宫殿的门忽然被打开,皇帝正对着门的方向,睁开一只眼,“母……母……后!”
陆太后戴着华丽的凤冠,由宫人搀扶着缓步行来。
眼前这荒诞离谱的景象并未让她脸上出现半分诧异,她就如走进宫宴一样,依然高贵、端庄、从容。
就像许多年前,她强装镇定,第一次以陆家女进入皇宫。
后来她成了先皇的嫔妃,过三关斩六将,最后成功把自己的儿子扶上皇位,成为太后。
皇帝垂下手,眼睛直直望着她,豆大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滚下,在他颤抖的脸颊上肆意乱滚。
两名内宦对视一眼,发现皇帝真的看见陆太后进来就不再挣扎了。
就好像觉得太后是进来拯救自己的。
这是一个儿子对于母亲最天然的信任。
“陆家是母后最重要的东西,儿啊,你为什么要毁了它?”
皇帝已经发不出声音,只能从嗓子眼里挤出些犹如朽木强行扭动的声音,咔噶咔噶,他通红的眼睛犹如要泣血般牢牢看着陆太后。
他也是她的血脉至亲,难道这么多年来仅仅是她为陆家谋划前程的工具吗?
他究竟算什么?
母后!
他想大声诘问,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那些粗糙的麻绳磨出了尖刺,扎在了他的脖颈咽喉。
“我儿虽然愚钝,但是百孝为先,至纯至粹,日后群臣辅佐,你也会成为一个好皇帝。”
那是太后第一次把他按在那叫“龙椅”的地方,对他耳提命面。
思及彼时,他也曾有过满腔热血,想要做个睿智的好皇帝,以报答母后的信任。
可后来他才发现,母后要的就不是一个聪明的皇帝,她只想要一个听话的皇帝。
皇帝颤巍巍伸出手,陆太后惊讶地看着他,不知作何想,在这最后的时刻也慢慢抬起手,手上的紫檀佛珠从腕间垂下,她保养得当的手指依然修.长净白,和皇帝那粗胖的短手截然不同。
两人的指.尖在空中无限接近,最后猛然错开,是皇帝的手突然失了力气坠下,他的指头最后勾住了太后的佛珠。
“铮”得一声,丝线断开,那一百零八颗皇帝精心挑选的紫檀佛珠争先恐后离开了太后的手腕,四处散去。
陆太后不禁做了个抓取的动作,可什么也没有捞着。
既没有皇帝的手,也没有那些散落的佛珠,她心里忽然就空了一块。
皇帝屈膝微跪,两眼上张,视线仿佛在最后一刻略过了她的肩头,看向宫门之外。
陆太后扭过头,外面天高气爽,一只孤鹤振翅飞过宫墙。
“佑儿最喜欢什么动物啊?”
“佑儿喜欢鹤!”小皇子张开双臂,做翱翔样,来回跑动,天真道:“我要做闲云野鹤,游历山河!”
你怎么能做闲云野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