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踱步,铁蹄一扬一踏,正好踩在他的右手上。
很清晰地一声“咔嚓”让人毛骨悚然,顿了一息才响起纨绔杀猪般的惨叫。
罗纨之还没从这些变故之中回过神,谢昀已经下了马,捡起了她掉落的幕篱,拍了拍灰尘,重新戴在了她的头上。
轻纱落下,隔绝的四周好奇的窥探,也让罗纨之看不清谢三郎此刻低头看她的眼神。
她的脑海里还充斥着他刚刚的那句话。
——“我的,仗着我的势。”
既专横又霸道,但一字一句皆在护她。
他难道并没有因为她的不配合,恼怒、生气,不打算再理会她了吗?
罗纨之不禁后退半步,心里百味杂陈,虽然感动万分,但话到口边就变得十分生硬:“三郎……多谢你。”
谢昀看着被她拉开的这半步距离沉默须臾,低声对她道:“卿卿,你难道没有心的吗?”
罗纨之莫名得了这么一句,谢三郎已经翻身上马,与外面的部曲汇合,纵马出去,只留下了两人收拾这残局。
严峤的伤势很重,罗纨之和南星把他送到医馆,垫付了药钱,让坐堂医好好为他疗伤。
那几个受伤的孩子也在外面痛得哇哇哭,但好在他们只是皮外伤,没有像严峤这样内伤外伤加在一起。
罗纨之担心他的安危,请求谢三郎留下来的侍卫帮忙看守他一夜,侍卫自是答应。
严峤还在昏迷,不知道罗纨之为他安排的这一切,但是罗纨之也没有想过挟恩图报,所以带上南星回扶光院。
谢三郎今日要出城,是以不会回来。
罗纨之独自在屋中思来想去,谢三郎那句突兀的谴责令她心里惴惴不安,就好像她错漏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
她伏在窗台上闷闷不乐。
夕阳晚照,光被远处的琉璃瓦折射了一缕亮光,刺亮了罗纨之的眼睛,她偏头躲开,见到那光正好打在她衣柜的铜锁上。
她看了片刻,忽然从美人榻上赤足踩下,跑至衣橱边,从角落里找出她早晨刚扔进去的圣旨。
黄娟被她攥得发皱,又被她手心冒出的冷汗浸湿。
她蹲在地上,深呼吸了几次,才慢慢展开了卷轴。
在细白娟之上,皇帝的字迹之中,原本空出的位置被人用端正的墨字填上两个字——谢昀。!
“那岂不是上门夫婿了?”女郎咯咯笑。
“上门夫婿多好啊,上面夫婿就不会欺负你们了。”
女郎们七嘴八舌提起要求,皇帝佯装苦恼一个个把世家的郎君们搬出来给她们配对。
罗纨之发现皇帝还真有做媒的习惯,像城东的媒婆,对这些郎君们如数家珍。
“怎么没有谢三郎?”
“谢三郎?那厮不解风情得很,无趣!”皇帝摇摇头,顺便递给罗纨之一个眼神,像是要和她寻求共识。
罗纨之抿了下唇。
谢三郎也不是不解风情……
“还不是郎君怕三郎?”女郎们揪他的短,挖苦他。
皇帝乐呵呵地捧着肚子,也不生气。
罗纨之看见皇帝脸上堆满了慈笑,仔细看了看他的脸。
头一回发现这个皇帝五官其实长得不错,只是那些肥胖的肉把他的容貌挤得变了形,就好像他这个人被一堆“荒唐”、“无能”、“废材”等点评掩盖,很少有人还能看见他还有一颗温暖的心。
他对这些年轻貌美的女郎并无亵.玩糟.蹋,像一棵大树,在这权贵的爪牙中保护了她们,为她们遮风避雨。
虽然在如此混乱的时局下,他救得这些人比起庞大的灾民、难民来说微不足道,但对这些女郎而言,却是实实在在的拯救。
“快来看,那不是小芙蕖吗?”窗边的一个女郎忽然嚷了起来,“哼,以为带着幕篱就能神不知鬼不觉?”
她们住在千金楼最偏僻的小楼里,靠着千金楼下人们进出的院门。
从窗户就能看见一位明显不是婢女的女郎脚步轻盈地穿过。
罗纨之与她们一道,也挤在一个窗口往下看。
从身形和脚步
上的确能看出是小芙蕖无疑。
她从外边回来,似乎还沉浸在与心上人见面的快乐当中,就连楼上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都没有察觉。
“雪妈妈要是知道,肯定会气得吐血。”
“陆一郎是建康有名的好郎君,就算把雪娘子气吐血,小芙蕖能与他在一块也划算啊!”
毕竟雪娘子又不是小芙蕖的亲娘。
“她还是勇敢,明知道那陆一郎日后肯定要娶个名门出身的大娘子,还一头扎了进去,苦海沉浮。”
“那又如何,在陆家为妾,也好过在这千金楼卖艺,再说,陆一郎温蔼可亲,前途无量。”
“但是世家最是狗眼看人低,以小芙蕖的身份进去了也是被踩在脚底下的,说不定还没有在千金楼快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