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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层没有用蜡烛,它有固定在四角、桌边的油台,光源稳定,也不容易燎着这些贵重的古籍。
谢三郎还在看书吗?
罗纨之揉了几l下眼睛,就裹着被子走出门查看。
隔着半卷的垂帘,她看见在书案后面撑着头的谢三郎,他一动不动,手里的书页半天也没有翻过,不像是在思考,倒像是——睡着了?
她抬头,窗洞外不见悬月,也不知现在是几l更天。
罗纨之蹑手蹑脚靠近,其实竹帘被风掀动的响动足以掩去她的脚步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接近谢三郎的时候总希望自己的步伐能够轻些再轻些,不要引起任何注意。
谢三郎是看着书睡着的,几l根手指还压在翻开的书页上。
罗纨之站在他身侧,几l行字映入眼帘。
“兵多且健,以劳代逸,兵寡且弱,以攻为守……”
这约莫是本讲用兵的书,对罗纨之来说就是无用,她很快便兴趣缺缺收回视线,看向睡熟的谢三郎。
这样近距离观察谢三郎的机会并不多。
罗纨之放肆地把他露在外面的脸,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几l遍。
犹记得第一眼见他时惊为天人,看多了似乎也……
罗纨之飞快皱了皱眉。
好吧,她不能昧着良心说不过尔尔。
要不然也不会这郎君一主动靠近,她几l乎就要溃不成兵。
这当然也不能怪她不顶事,相信绝大部分的小娘子也无法在那样的眼神保持镇定。
他的眼生得实在太好,密睫如梳,眼型流畅,两丸墨珠般的眸子总是能将主人的情绪藏得极好,但又透露着能轻易将对方看穿的颖慧。
罗纨之曾在他的目光下生出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既知道他能看穿,偏又忍不住尝试,就宛若走钢索的人,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摔下去,但就享受那一刻的惊险与刺激。
罗纨之打量谢三郎手边堆起的书,她还记得自己睡前讨水喝时,桌上还没有这么多。
对此她是十分困惑与不解。
谢昀出生就在门阀大族里,父母仁厚,兄弟友爱,他靠着姓氏就能高枕无忧地继承一切属于谢家郎的荣光,他不必像程伯泉追求功名,也不像她被逼无奈。
他这样优渥的世家子用不着吃苦、也用不着卖力。
可为什么他还要这么努力?
这层书阁里处处有他使用的痕迹,就好像曾经很长的时间甚至现在或者未来,他都把自己隔绝在这高阁里,日复一日地进读。
这可怕的书海是谢三郎用来浇灌自己的琼汁仙液,他比任何人还要勤奋。
罗纨之有些怅然。
她还未生出要翻越这座山峰的念头,就重新窥见了它的高峰深入云端。
风吹动了火苗,也吹动了谢三郎垂落鬓角的发丝,没了人伺候,就不会有人提醒他添衣躲凉,更何况若不是被她占了隔间,他用不着睡在风中。
罗纨之把身上的薄衾取下,小心翼翼覆在谢三郎的背上。
正要伸到身前为他调整合起来的缝隙,手腕忽的被人用力擒住,她受惊没忍住,痛出了声音,“三郎!好疼!”正好和外面苍怀的声音撞在了一起。
“郎君我们弄……好——”
而后就戛然而止,离奇又诡异地彻底没了音。!
封住四个时辰……”
四个时辰?再熬一熬,天都亮了!
她明天早晨还有课!
“就没有别的出口么?”
苍怀道:“有是有,不过……绳子在我背上……”
另一侧还有吊梯可以降落到一层,但是眼下他们也是用不了。
“为防止绳结被虫蛀,每过一段时间都要更换,我刚叫苍怀去拿了新绳过来。”谢昀耐心地解释给她听。
罗纨之木然地点点头。
“罗娘子对不住,你且等等,我去找府里的工匠来看看。”南星连连道歉,听得出来他也相当内疚,声音都带哭腔。
他是一个字都不敢提三郎。
南星跟随在三郎身边时间不短,平日里也算是稳重贴心,今日突发奇想要试一试经久未用的机关,就把郎君给关起来了。
这件事回头指定是要吃训的。
罗纨之听他可怜,也怪不得他什么,她只是担心如今骑虎难下的自己。
很快楼梯口的声音都消失了,文渊阁里安静的只剩下外面的蝉鸣蛙叫。
“你要蹲在那里等南星回来么?他一时半会回不来。”
罗纨之抱住双膝没有动,也是不想面对。
早知道刚刚就不对谢三郎放肆了,现在真的连找个坑把自己埋了的地方都没有。
不过谢三郎说的也对,她在这里等南星还不知道要等多久,迟早她要蹲麻了腿。
谢昀已经走回他的位置坐下,声音隔了几l道垂帘传来,“里边有水可以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