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补过的布衫,昭示着主人生活不易。
这便不可能是谢氏子弟。
“无事,是我走路没有留意
……”罗纨之用手挡住蜡烛,怕它被风惊灭了,狐疑打量:“郎君您是……”
在下是谢公门生,鄙姓程。程郎君低头说完,抬头站直,两眼忽然触及女郎被暖光映照的娇颜不由呼吸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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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郎不但声音如黄莺婉转,容貌更如艳阳四射,就好比《参仙绘卷》上的瑶池仙子。
“女郎是……”程伯泉在谢家待有两年,远远参与过几次谢家的宴会,不说认全谢氏宗亲,但是重要的人物也算七七八八。
“我姓罗,是……与素心她们一块的。”罗纨之还是有些耻于开口介绍自己是谢三郎的奴婢。
不过本来谢三郎也忘记要把她打去奴籍一事,她还算不得是奴,倒像是个扫灰的门客,客居在谢三郎门下。
听见姓罗,程伯泉马上知道她是谁了,是那刚到建康就惹来许多闲话的罗家女。
传得最多的是说她心机深手段多,仗着生了一副好皮囊,勾引得谢三郎把她收入府。
心机手段不知,但这女郎是真的生得美,美到程伯泉觉得谢三郎此举情有可原,他不敢多看女郎第二眼,匆匆放下视线,“原来是罗娘子。”
罗纨之往外瞧了几眼,不知道外边的奴仆是否还在,这郎君一人在此……她心里也是不安。
“这么晚了,程郎君怎么还在这?”
“这里有光……”程伯泉下意识就答道。
罗纨之不解。
“灯油烛火昂贵,在下于此借光读书。”程伯泉声音很低,在一位貌美女郎面前说出自己生活窘迫是件丢人的事。
但罗纨之的注意却不在他身上,而是想到她一整晚的功夫白费了,她不该往降低蜡烛的成本上考虑,因为贫穷的人根本舍不得多花一钱在照明上头!
女郎不说话,程伯泉更加窘迫,急于解释:
“鄙人愚笨,想为主公效力,故而勤奋苦读,增长学识,以期有用武之地。”
话音一顿,他又自嘲道:“让女郎见笑,在下就是一个追名逐利之人。”
他非名士,可以洒脱放纵、寄情享乐,而是每日蝇营狗苟,盼望早日出人头地。
罗纨之回过神,立刻摇头。
她又怎会笑他,她只会感慨这世上和她一样努力向生的“藤蔓”毕竟还是多数啊。
“程郎君言重了,读书为自己,何必分清浊,谢公有贤名大才,你既是为他做事,怎么能说是追名逐利?”
这句话说进了程伯泉心坎里,他唇瓣蠕动了几下,眼圈居然红了,哽咽道:“……何以分清浊,女郎说的极是,是我自己钻了牛角尖。”
说罢,他还郑重地合袖行了一个大礼,把罗纨之逗得一乐。
笑过后,她又认真细瞧这位程郎君。
在她心里能比上谢家兄弟的男子不多,这位程郎君更是相形见绌,不过他为人诚恳又有上进心,容貌倒是其次不重要,就不知道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罗纨之不喜欢人丁兴旺的大家族,人多
意味着人情往来、算计争斗多。
谢三郎的婢女浅霜日前已经许配给了她看中的寒门郎,那位孤露郎君有才干,被谢公举荐到江州豫宁去做官。
这事可让谢府的婢女们好生羡慕。
程伯泉听见女郎的笑声,抬头瞧了眼,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看,心跳莫名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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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忙碌几日,谢昀终于可以歇息会,南星忙不迭把府里几件要紧的事情禀给他听,说到最后,他才说起:“罗娘子前些时去了罗家,罗家大郎让她向郎君求助。”
“是为了罗家主的公事?”
南星猛点头。
郎君真是料事如神!
“她人呢?”
刚刚素心和浅歌还晃到他眼前,迫不及待告诉他浅霜的好事,唯独不见罗纨之露面。
南星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黑漆漆一片。
“兴许……还在文渊阁吧?”
谢昀擦手的动作一顿,“这么晚在文渊阁做什么?素心给她安排的事?”
“不是的,是罗娘子每日要在文渊阁看书。”南星挠了挠脑袋,“我听素心姐姐说,她好像是从罗家那里得了个铺子,为之苦恼。”
“每天都看到这个时候?”
谢昀把手里的帕子叠了几下,放回托盘上。
南星点头。
“我记得伯父门生里面有一两个就曾经请求到文渊阁读夜书,是否?”
谢昀管着文渊阁,这些事情最后肯定是请示到他面前,他听过一耳朵,故而还有印象。
“有的,我还记得是姓程,刚及冠,他家只有个老母亲和妹妹,父亲是赌徒,欠了一屁股债还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