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用。”
“程郎君请回吧。”南星殷切地把他往外引,他焉能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虽然外面的风声很大,可在谢家从未听到一言半语,他还以为谢三郎把罗娘子放在身边也不过是随手之举,从未在意,可是如今看来却是别有深意……
想到这点,心里已经冷了一半,程伯泉低下头,结结巴巴:“郎、郎君言重了,我也该回去了……”
天冬南星伴着程伯泉往外走。
两人皆心不在焉,时不时回个头,程伯泉也忍不住跟着偏头往后看,三个脑袋六只眼,好奇张望。
女郎还未醒来,谢三郎坐在新铺设的蒲垫上,随手拿起漆案上的竹简,那幅再自然不过的举动让人心惊。
苍怀催促他们出去,几人也不敢再多看。
谢昀慢慢展开竹简,顺势看了眼毫无动静的罗纨之,细微的声音不足以让女郎醒来,他便把目光重放在了竹简上。
这卷的内容是教人如何制作奇巧模具,可用于泥塑。
再拿起一卷,说的又是蜂蜡与白蜡的优劣比较。
全都是些实用无虚话的书,就
和这女郎一样务实。
不管外面是否玄学盛行、清谈主流,她雷打不动坚定自己,毫不动摇。
谢昀把手里的竹简重新放好,罗纨之终于动了下,她把埋下去的脸侧起,正好露出了大半边。
谢昀望去,女郎白净的小脸上有衣袖褶子压出来的红痕,也有闷出来的红晕,想来是睡得不太舒服,因而秀眉微颦。
默默看了会,谢昀若无其事地挪开眼,平静地重拿起一卷书。
罗纨之虽然是貌美的女郎,可他生平见过的美姬不少,也从未生出什么别样的情愫。
再平静的深潭也会被忽然而至的桃花瓣撩出涟漪,但是比起亘古长静的水面,那点涟漪其实微不足道。
彼时在戈阳,想来也是一时新奇,至少现在的他,再看这女郎时,无论是心还是身体都没有了那种异动。
谢昀将打开至一半的书又重新卷起来放了回去,忽然就为自己来这一趟感到索然无趣。
他抬袖,正欲起身。
罗纨之低低呢喃了声:“三郎……”
周遭沉寂无声,所以谢昀听见了,他转回视线。
女郎枕着手并没有醒过来,只是眉心夹得更深,红艳艳的唇瓣不安地蠕动,似在低语什么。
这女郎喊他,是梦到了什么?
谢昀顿了须臾,低头附耳去听。
“……别,三郎……不要……”女郎在低吟轻喘,声线如颤,断断续续的几个字猝不及防钻进他耳中。
谢昀身子蓦然僵住。
一种难言的颤栗突地从腹腔升起,几乎转瞬,他后背就冒出滚.烫的汗珠。!
素心等人不喜欢做夜活,到了夕阳落山的时候就会收拾东西回去休息。
罗纨之依依不舍,因为她终于在书海中翻到一本介绍蜡原料的古籍,还想多看一会,素心、清歌见她如此好学,不忍拒绝,就叮嘱她早些回来便结伴离开。
没有人催促打扰,罗纨之很快沉迷其中。
等她回过神,已经夜黑。
文渊阁如此之大,四周岑寂无声,除她手中烛台照亮的一圆之地,其余的地方皆深陷黑暗当中,安静得可怕。
罗纨之把手里的竹简卷好放在素心的桌几上,端起烛台小心翼翼护着光,快步往楼梯下去,仿佛后边有东西在追她。
文渊阁首层为堂厅,支起的树状灯台上还有十来支蜡烛在燃烧,暖光照亮了罗纨之的视野,驱散了未知的恐怖。
罗纨之不由松了口气,可刚转了个弯居然撞见一道人影,她吓得手一震,险些惊叫。
“失礼失礼!小生无意惊吓女郎!”
书生立刻合起大敞袖,毕恭毕敬向她道歉。
罗纨之瞧见他合起的袖口上有细密的针脚,这件缝补过的布衫,昭示着主人生活不易。
这便不可能是谢氏子弟。
“无事,是我走路没有留意
……”罗纨之用手挡住蜡烛,怕它被风惊灭了,狐疑打量:“郎君您是……”
在下是谢公门生,鄙姓程。程郎君低头说完,抬头站直,两眼忽然触及女郎被暖光映照的娇颜不由呼吸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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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郎不但声音如黄莺婉转,容貌更如艳阳四射,就好比《参仙绘卷》上的瑶池仙子。
“女郎是……”程伯泉在谢家待有两年,远远参与过几次谢家的宴会,不说认全谢氏宗亲,但是重要的人物也算七七八八。
“我姓罗,是……与素心她们一块的。”罗纨之还是有些耻于开口介绍自己是谢三郎的奴婢。
不过本来谢三郎也忘记要把她打去奴籍一事,她还算不得是奴,倒像是个扫灰的门客,客居在谢三郎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