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仗,朝廷军队肯定是要败的,但谁也没料到会败得这么惨。
李茂贞还没发动攻击,朝廷禁军就望风溃散。李茂贞不费一兵一卒,直接兵临长安城下。
很明显,在这三万禁军中,也存在李茂贞的势力渗透。
长安百姓在李茂贞党徒的煽动之下,再次聚集在皇宫以外,请求诛杀发动战争的“元凶”杜让能。
宰相崔昭纬暗中煽风点火,表示发动战争是杜让能的主谋,跟皇上没关系。
李茂贞驻军于长安以西,上疏朝廷,要求“清君侧,诛晁错”,务必诛杀“战犯”杜让能,以谢天下。
皇宫内,昭宗百感交集,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深感痛苦。
身旁的宰相杜让能深施大礼,道:“陛下勿忧,臣早就料到会有今天。请用我的性命来帮陛下脱困吧。”
后悔、羞愧、自责……昭宗皇帝泪如雨下,悔不听忠臣良言,御辱不成,反受其祸,更要让大忠臣杜让能用生命替自己背锅……
昭宗哭的是杜让能,也是自己,更是他的大唐江山,因为这次失败,宣告着昭宗自登基以来的一切努力全部付诸流水。
经此一难,先前打击宦官的胜利果实被李茂贞窃取,朝政也将被李茂贞把持,昭宗将沦为李茂贞的傀儡。
昭宗败了,败得一塌糊涂,输得一览无余。此前,昭宗的实权是“长安市长”,现在连个宫内大总管都做不了了。
昭宗哭得捶胸顿足,几乎不能自制。最后,只能带着哭腔与杜让能诀别,“与卿诀矣!”
当天,诏贬杜让能为梧州今广西省梧州市刺史,将禁军的监军宦官西门大官人西门君遂流放到海南岛,另两位主要宦官一个流放海南岛,一个流放到越南。
战场的胜负只是第一阶段的较量,战后的清算工作同样是暗潮涌动的角逐。
李茂贞当即表示对判决结果不满,要求昭宗重新考虑一下。
城下之盟,昭宗不得不退让。下诏将西门大官人等三位宦官斩首,再贬杜让能为雷州今广东省雷州市司户,并派使者向李茂贞求情,说蛊惑自己出兵的是那仨宦官,不关杜让能的事。
李茂贞当然清楚杜让能是背锅侠,但李茂贞要杀的不是杜让能,而是朝廷的颜面、昭宗的威严。我李茂贞说弄死谁,就必须弄死谁,皇上也留不住他。
最终,昭宗含泪下达了赐死杜让能、杜弘徽杜让能之弟的诏书。
杜让能,父亲是懿宗朝宰相杜审权,前文“庞勋之乱”中积极救援泗州,保全淮南免受贼害伯祖父杜元颍,穆宗朝宰相他的七世祖则是唐朝开国功臣杜如晦,与房玄龄合誉为“房谋杜断”,绘像凌烟阁。
“李煴之乱”反攻倒算时,杜让能积极营救蒙冤的文武百官,参见“杜让能的名单”,结果如今自己含冤受死,却无一人搭救。实在令人唏嘘。…
至此,李茂贞取得了全面胜利,完全控制了朝廷。朝廷的一呼一吸、一举一动,都要看李茂贞的脸色。文武百官和宦官集团纷纷依附于李茂贞,并拿李茂贞来要挟昭宗,稍有不如意就向李茂贞打小报告,李茂贞的随即就上疏辱骂、威胁昭宗。
昭宗下诏,恢复李茂贞的凤翔节度使头衔,并兼领山南西道节度使。于是,李茂贞一下子拥有凤翔、山南西道、武定、天雄四镇十五州的土地,成为关西第一强藩。
李茂贞的小跟班,静难节度使王行瑜,也趁机勒索朝廷,讨要官职、封号,并获得了免死金牌。
田杨末日
昭宗最初的棋局还有两个烂尾:田令孜、杨复恭。
田令孜与哥哥陈敬瑄一直被西川王建扣押着。王建不断上疏朝廷,请求诛杀此二贼。
面对王建请求诛杀田令孜的奏章,昭宗非但没有批准,反而下诏赦免田令孜,还任命他出任湖南监军。
这是昭宗的高明之处。
目光长远的人不会被蝇头小利干扰视线,更不会沉溺于报复的快感。昭宗皇帝英明神武,在国家利益面前,个人荣辱是不值一提的。
让我们看一下高手们的过招:
田令孜和陈敬瑄已经失势,对大唐再也没有威胁,然而他俩活着,就是对西川王建的牵制,另外,还可以用来平衡凤翔李茂贞。
李茂贞不停地上疏替田令孜求情。
李茂贞为田令孜求情的本质也是政治碰瓷。道理很简单,因为我料定你一定会杀他,所以我才求情,这样你杀了他之后就会欠我的人情。
而昭宗则把杀田令孜的政治成本转嫁给了王建,下诏赦免田令孜、陈敬瑄,禁止王建杀之。
田令孜、陈敬瑄是王建称雄路上的绊脚石,所以王建才是真正必须要杀田阉的那个人。
赦免田令孜,昭宗才能不受杀田阉之害,而得杀田阉之利,一举两得。
果然不出所料,王建在西北面围困着彭州,在东北面防范着李茂贞、杨复恭,在东面还惦记着东川……怀里怎能还藏得住田阉?于是以“通敌谋反”的罪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