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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2 / 3)

他没意识到此刻他已立在了院中,也没料到她会突然从湿衣那侧转出来,于是,两人就这样打了个照面。

可他的目光却轻车熟路地换成了从前的鄙夷——她有什么好看的?

偏偏他一走了之又毫无道理。于是他借口说:“朕……方才走迷了路。”

他走哪去,媛媛管不着,他走哪去,也与她无关。

在一旁也拘着礼的云舒不免抬头,见那二位僵着,又恐那位滥发淫威,攥着手飞快地想了想,之后便壮着胆子上前,恭声道:“奴为陛下引路。”

云舒如此识趣地帮他解围,傅祯竟鬼使神差地来了句:“这倒不必!”

他不光不离开,反而还向院中走了几步。媛媛垂眼看着地上移动的影子,不知道他所谓何来,但能确定一点:总不会有好事的。

云舒见他继续往里走,就从旁边搬了一张杌子,也不知是他不想坐还是嫌弃那张四腿不齐的杌子,总之他没有坐,而是把目光放在了那棵樱桃树上。

掖庭多住宫人,亦有被抄犯官之家眷,更有获罪之嫔妃,因而所住之地并不优质,甚至有蛛丝结网的萧索感。许是她曾为天子妻,这才勉强有了这样一座小院,却也是偏僻且闭仄得很,院中漆落阶碎,窗旧门破,连人的衣饰也寡淡无色,那么,也就剩这棵樱桃树上的果红叶绿吸睛了。

日光透过翠绿的叶子与殷红的果实,筛下来斑斑光亮,他眯起了眼,细看那上头的果子,只是颜色红而已,大小尚不及司农寺上林署所养的十一。

傅祯自问:朝务繁忙,他耗时来此做这等无聊之事,岂不荒谬?

他大为失望,转身欲走,余光里瞥见媛媛依旧不发一言于旁静立。不知怎么的,他就有些不大舒坦。

傅祯又回眸看了一眼那棵其貌不扬的樱桃树以及那上面算不得好的樱桃果。

本是小六用衣摆兜了樱桃回紫宸殿,行至拐角处被宫中内侍撞了满怀,果子散碎一地,他为此发了好大的脾气。不过是区区一捧樱桃,小六不依不饶,就要打杀人。傅祯听说后,深感纳罕,问及原由,小六起初不说,后来或许是他遗憾得很,加之气急了就说漏了嘴——这果子是她给他的谢礼,别说是碰坏了,就是碰都不行!

原来如此。傅祯今日有兴致来此破败不堪之地,是因小六从她这里得了一捧樱桃,且视如珍宝。

傅祯再次看她,眸中多了股厌烦,问出口的话却是:“这果子好吃么?”

媛媛没有想好如何回话。依着她对他从前的印象,但凡她说好的东西,必会引来他或多或少的否定或是冷嘲热讽。可她若说这果子不好,又好似她小气一般,毕竟方才她要拿此做樱桃煎的话,已经被他听去了。

她短暂的思索已令他失了耐心。本来都要走了,他又改了主意,这时他直接给云舒下令:“你去摘几个,朕要尝尝。”

不过,他说完这话有些后悔,即便是司农寺供上来的尚好樱桃,他也毫无口腹之欲。

媛媛对此树极为珍爱,对那上边的果实更是视为佳品,哪怕有些果子尚有酸涩之感,也能缓解她辛苦日子里的疲惫。此刻闻及他要试吃,她终于说了话:“这果子有些酸涩。”

她想起来了,他从前不吃樱桃,且这树上的果子的确酸甜不一,倘若摘给他吃,不合他意,指定又是她的一桩罪愆。左右她先说下,如他坚持要尝,并不合意,也怨不得她。

只是他一向不会体谅她,这个时候,惹他不悦,她又如何能指望他宽宏大量开恩饶恕?

想到这里,媛媛内心的恐慌如同砚台里研开的墨,越来越浓。

傅祯仔细看她,她较之方才,除了依旧垂眸而立外,浑身上下分明多了几分不安,一双手毫无规律地张开又握紧,实在没有端庄之态,忆起她曾是他的皇后,难免叫他觉着蒙羞。

就算是把樱桃摘下来捧到他跟前,他也不会吃,有了她的告知,正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台阶。

他明明可以就此作罢,转身离去,偏他故意说给她听:“既然酸涩,留它作甚,砍了便是!”

媛媛垂着的眸骤然抬起,神情十分怔忡,他反而有些得意了,于是他变本加厉,唤了内臣进入,非要立刻砍了这棵樱桃树。

至此,媛媛终于明白,他哪里是走迷了路,分明是有意来此。

那是她精心照料之物,在他看来一文不值,便能捣碎得十分容易。从前如此,现在依然是。

忆及从前,那股撕心裂肺之痛再度袭来,这远比要了她的命更为难受。

可她尚能想得明白,如果她想护住那棵樱桃树,便必须向他求饶。

可惜,她连这一点也做不到了,六大王给她送药医治喉疾的良苦用心在此刻彻底被毁——

悲愤惊惧之下,媛媛再度失声。

一定是她太过在意这棵树,以致急火攻心,竟当场呕出一口血来。

“娘子!”云舒惊叫着上前扶住她。

见此,除了预备砍树的内臣神色愕然,连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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