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为他差遣伙计擒了时修,她心疼了。南台自己心里有些吃味不算,看出这曹善朗对西屏有几分奉承态度,也有意要叫他尝尝滋味,斜眼笑道:"你不知道,我二嫂待她那外甥极好极体贴,你绑了他,二嫂自然不高兴。"
曹善朗攒起眉,哪里猜得透西屏与时修的关系,有些想不通,只好朝西屏的身影赶上去,“这时候已是三更天了,回城恐怕不便,鄙店还有两间空房,不如二奶奶与姜三爷在这留宿一夜,明日再回城不迟。”
西屏在黑暗中狠狠乜了他一眼,声音似冬风刮骨,"多谢曹公子,不必了,我们还要赶到衙门去。”
“那我多派几个人送一送二位?”
"不必了,我们套了车来的。"走到大堂中,西屏顿住脚,回头冷冰冰地钉他一眼,"曹公子请留步,我们告辞了。"
南台幽幽笑着瞟他一眼,跟着西屏去了。
那曹善朗送到门前,望着她登舆,只觉是黑夜一抹清凉的月色,顷刻间躲进浮云中,看是看不见了,却在人心里留着淡淡的影。
他笑着回头,朝肩上摆摆手,示意夏掌柜关门,"这位姜二奶奶还真是个难得的美人,有头脑,有相貌,最要紧的是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好像有今朝没明日,不怕得罪人。"那夏掌柜在他身后拱拱手,并不敢搭腔,只听见门外头车轮远去,查查消散在黑暗中。迷夜里因为看不见,嗅觉便格外灵敏,西屏嗅见车内满是馥馥恼人的花香,扯着袖口闻了闻。南台也学她抬起自己的胳膊闻,"好浓的花香。"西屏蹙眉道:“那屋子门前种着好些丁香和桂花,熏得死人。”说起那间栈房,南台也皱了眉头,“没想到汪鸣是躲在了锦玉关,这陆三集虽在城外,却隶属泰兴,还要再向南过去二三十里才有路卡,怪道四处访查不到他。“更怪的是,他怎么偏偏藏身在锦玉关?”
巧就巧在这锦玉关和衙门先前才打过交道,不过倘或不是因为先前的案子,汪鸣未必会知道这么地方。南台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锦玉关再了不得,也不过是家客店,汪鸣不了路卡,也不能躲在亲戚家中,只好找间客店先藏身。"西屏却道:"客店人多复杂,找间客店藏身倒没什么,只是这锦玉关的价钱,不像是汪鸣这等人能吃得消的。就算他有钱,可逃命在外,难道不替往后打算?不该省着些?”南台细思有理,点点头,"就是这曹善朗也来得奇怪,他们曹家和我们姜家本有些渊源,偏又是在四妹夫的事出来之后,这个人冷不防冒了出来。"西屏轻声冷笑,"可不嚜,早不来晚不来,就赶着狸奴想追讨那些田地的时候,偏又这么巧,四姑爷死了,紧接着狸奴又戴了罪--"
这一班熟识的人,谁会信时修杀人?可及至衙内,周大人却将罪名扣得死死的,非说时修滥用私刑草菅人命,知法犯法罪家一等,又是朝廷命官,马虎不得,羁押期间,不允许探望,要等朝廷示下才知如何处置。
南台只顾和那狱头纠缠,狱头一脸苦相,十分为难,只得说:“姜仵作你放心,大人在里头谁还敢难为他不成?我们保准好吃好喝伺候着他。只是周大人下了死令不许人探望,我们也不能不听呐。你替兄弟们想想,小姚大人是暂代泰兴县令,早晚是要回府衙当差的,往后还是周大人的天下,我们若是违逆周大人的意思,将来可怎么混?"这时见臧志和挑着灯笼怒气冲冲走来,望着那狱头道:"算了吧姜三爷,和他多说无益!我下晌在这里碰了一头的钉子!”
西屏只得摸了点银子给那狱头,“既如此,我们也不难为你,只是你们一定要照顾好大人,不许有什么差池。"
那狱头忙笑,"您只管放心,周大人的话我们不敢违逆,难道府台大人的面子我们敢不给么?小姚大人不论是不是大人,还是府台大人家的公子呢。”“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
三人只得出衙,已近四更,西屏叫南台自行家去,她因惦记顾儿,便与臧志和一路打着灯笼往庆丰街走。更深露重,月影昏昏,倒令她想起如眉死的那个夜里,和今夜一样,也有些寒意。
臧志和只怕对她照顾不周,欲将身上的薄氅脱下来给他,西屏见他动作便笑着拦阻,“不用了臧班头,我不怕冷。”
他只得尴尬地重新理好襟口,睐目望着她,见她嘴角挂着笑,有些不明所以,"姨太太似乎并不真的担心大人。”
西屏反问:"你猜姐夫为什么当初要派狸奴到泰兴来?"臧志和想了想,"那一阵大人在和姚大人置气,大概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她也是此刻才忽然想到,姚淳当初那么爽快答应时修一人来泰兴,特地派他个水利的差事,也许本来就另有目的。她缓缓摇着头微笑,“我猜姐夫是故意要他来蹚泰兴县这浑水,兴许不出半月,朝廷的旨意下来,狸奴不但出得了监房,还能亲办此案。""这是什么缘故?大人眼下可是个疑犯。"
在此任府台,在朝中虽不能说一不二,也有举足轻重的分量,他必定有他的法子。”“咱们都不懂治政,可姐夫懂,否则他不会任扬州府台,扬州自古以来就是钱粮重地,姚淳身为下官,不能不给曹家留面子,所以派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