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妈妈挤眉弄眼凑近了道:“眼下我们家着实不成个体统,四姑娘也不在家,我们奶奶也不回来,真是要乱了。姨太太得空劝劝我们奶奶,这时候家里全指望了她,她还不趁机把家里的事管好了,过一阵老爷回来,见家里没大乱,知道她能干了,还不把家交给她来当?顾儿知道西屏志不在当姜家的家,没搭这话茬,只端着茶碗笑,"不是还有三姨娘和四姨娘么?”
"嗨,那又不是正经主子。"
给你们太太去请个安,烦请您老引个路。
“再不是正经主子,眼下家里就她们二位长辈,我看也做得主。对了,我来一趟,也该"
裘妈妈应诺着引她到卢氏院中来,丫头们多半都去逛去了,只有个半大的守着卢氏在廊下坐着,陪她在那里翻花绳,却翻得不耐烦,有些昏昏欲睡。正好于妈妈从屋里出来,向顾儿问了安,寒暄几句,便拉着裘妈妈进屋说:“正好你来了,该放月例了,三姨娘四姨娘算好了账,非说要给二奶奶过过目才罢。你顺便把这账带了去,二奶奶若没别的话说,就来告诉我们,我们好发放月例。"顾儿独在外头和卢氏说话,先来姜家时也和卢氏打过照面,知道她疯了,也没指望能正经说话,只按理走到廊下和她招呼,"太太好啊?怎么不在屋里睡觉,在这里坐着?"了,却还知道她面生,歪着脑袋看了她好一阵,痴痴呆呆地问:"你是谁?翻红绳的小丫头跑去瀹茶,顾儿便在吴王靠上坐下来,拾起红绳陪卢氏翻。卢氏虽疯’"
"我么?我是你们二奶奶的娘家亲戚。"
个名字,"张月微。”
“二奶奶?"卢氏又把脑袋歪到另一边,又看了她半日,忽把额心一夹,轻轻呢喃出一顾儿莫名其妙地笑了笑,也不知道这张月微是谁,兴许是他们家哪个丫头的名字。因此也不理会,仍旧和她翻一阵红绳,直到丫头瀹了茶来,吃过半盅,还与裘妈妈告辞回慈乌馆取衣裳。
嫣儿早将衣裳用布包好了,和她道:“我叫人套车送姨太太吧,免得再去外头雇轿。”裘妈妈又忙把账本拿给嫣儿,"你干脆送姨太太回去,顺道把这月的月例给二奶奶瞧瞧,三姨娘四姨娘是头回放发,不敢做主,要二奶奶过目,再问问看二奶奶有什么嘱咐没有于是这般,嫣儿便同顾儿红药一道坐马车到庆丰街。车上闲话不断,说起卢氏,顾儿想起方才和卢氏说话的事,便随口问嫣儿张月微是谁,嫣儿摇了摇头,“家里没这号人啊,们太太疯疯癫癫的,兴许是她外头认得的人。"
说着把帘子挑起来,和红药一并朝街上看。恰好明日重阳,游人如蚁,热闹繁多,凭空添了好些白戏杂耍引人驻足,这一团那一团地簇着人看。红药和嫣儿到底年轻姑娘,喜欢看这些热闹,朝窗外指着评头论足。
顾儿听她们说着,也觉有趣,有块光斑跳来她的笑脸上,在眼皮上悦动,恰如灵光闪动,使她蓦地想起来,张月微这个名字像是在哪里听过!这时却听嫣儿疑惑地呢喃了一声,"咦,老爷太太?"
红药睐目看她,"你说什么?”
嫣儿朝对过那人堆里指去,“好像是我们老爷太太。”
顾儿晃了下神,忙躬腰站起身凑来窗户上,“哪里?”
“在那。"循着嫣儿的手望去,那人堆里有两个唱小曲的人,男人年纪有些有些大了,抱着把胡琴,穿着件寻常的靛青袍子,女的衣裳料子看着也是平常,抱着琵琶,看着上了些年纪,却并不大出老,身段绰约多姿,面容清丽,可顾儿无论怎样定睛细看,看那妇人美,也绝不像刘柳姿。
她偏着脸问:“你认准了?那真是冯老爷和老太太?”
嫣儿却犹豫,"像,不过老了许多。可是,老爷太太怎么会在街上卖艺呢?"跑去。谁知近前人堆却散了,那二人没了踪影,拉着路人一问,说是散场走了。眼见越走越远,顾儿管不了许多,忙叫停了马车,与嫣儿红药跳下车,奔着那人堆里"往哪走了?"
那人朝旁边巷子指进去,"往这里头。"
三人吩咐马车自行回去,便朝那巷子里走,谁知穿到条大街上来也没赶上。顾儿急得直皱眉,“你肯定就是冯老爷和太太么?”
嫣儿益发不敢肯定,"我也认不准,但是真是像。"
红药心窍一动,拉着顾儿附耳过去,将冯家的可疑之处一并细说给她。顾儿听后,反而不问了,只叫嫣儿领路回去,琢磨了一路,这对卖艺男女的身份到底没琢磨明白,却将“月微"这个名字想出来点头绪!
她留了个心眼,拉了嫣儿来嘱咐,“也许是你看错了,冯老爷和老太太既然回了泰兴,怎么不回家?这事你别和我六妹妹说,免得她听了担心。嫣儿也怕自己看错,忙点头应诺。
这厢赶回家,西屏与时修已先回来了,得了换洗衣裳,西屏便吩咐烧水洗澡,这空里坐在椅上随便翻了翻账目,就打发嫣儿走了。
顾儿想起裘妈妈的话来,心下愈发纳罕,就算她不稀罕姜家的钱,何至于对姜家的家务事如此漠不关心?除非她从没把自己看作姜家的人。这也未免太不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