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媛哪成想太皇太后除了要杀王顺,还要杀徐莹,一时心头震颤,却也悟到了一些原由。
“不管怎么说,王中官侍奉陛下十多年,向来尽心尽力。那徐莹在陛下跟前也有几分脸面,如今陛下才出了宫,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赐死他们,陛下心头……哎呦仆哪敢揣测圣意,只是怕往后陛下和太皇太后……”
媛媛骤然停步斥道:“住口!”
秦通正是喘气喘不顺当的时候,当下抬手往颊上挥了一掌:“仆失言。殿下快请。”
含凉殿和弘德殿离着不远,可待媛媛匆匆赶到时,人已废了一半力气,稍微平复呼吸,往里去时,听到了沉沉杖打声。
媛媛慌着神迈步向前,那声音就越发真切,又走几步,见殿前花丛旁有赵枫和几名宦官,王顺被塞了嘴,又被几人前后按趴于长凳上,两旁各有一人正举杖施刑。
秦通连忙喊:“皇后殿下驾到——”
那声音都已经劈开了。
好在那群人闻声便停了下来。
赵枫哪知皇后会来,行了礼后就立马让人挪地方,别惊着她才是。媛媛却说:“且慢。”
媛媛扫了一眼王顺,他这在天子跟前最为得势的内臣现下十分狼狈,满脸通红,五官扭曲,冷汗直发。王顺看到她时,当下就明白了她所为何来,被麻布塞着的嘴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生死关头,他竟然冲她摇首。
媛媛不解,扫了一眼旁边,有两个宦官架着一个花容失色的宫人,她方才见了王顺受杖,人早就吓傻了,若非有人提着,只怕会瘫在地上。
此人正是徐莹。
媛媛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了这号人,今日却是头次见她,的确是好样貌,受了惊的样子也不乏楚楚之态,难怪得圣宠。
王顺在极力冲媛媛摇头,媛媛就愣住了。
“把布拿开。”她说。
赵枫为难:“殿下……”
“把布拿开!”
媛媛语气不善,赵枫就抬手把塞在王顺嘴里的布取了,两宦官把他也略架起来一些。
王顺紧着喘了口气,撑着仅剩的余力,声音却还是极度虚弱:“殿下深恩仆心领了,只是仆所犯之罪,非死不可。殿下回去吧。”
不管是因为什么,不知会傅祯一声便把他打死,旁边再添上个徐莹,必定会像秦通担心的那样,伤了太皇太后和傅祯的祖孙情分。
从前她听说过王顺在弘德殿前罚跪,却没想过太皇太后这次会迅疾打杀他。便是要打要杀,总得有个实质的罪名,届时傅祯心中不悦,媛媛也能从中劝和。何况真有罪名,说清楚了,便是责罚有据,不至于被人说成太皇太后滥杀。
皇帝即将正式亲政,若真因此传出些什么不中听的谣诼,后果不堪设想。
她冲那几个内臣道:“在此候旨。”
“殿下……”王顺又叫了她一声。
他还要再说,赵枫又塞了麻布把他嘴堵上了,两宦官重新把他按死于长凳上。与此同时,徐莹吓昏了,只一瞬的功夫,又被人掐着人中弄醒,浑浑噩噩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时媛媛已提着衣裙往正殿而去。她才一上阶,迎面看到了往外走青岚,青岚满脸惊诧——
皇后竟然来了?!
她不是已经给咸宜长公主说,今日天好,让她去和皇后玩击鞠?
现下她看皇后钗戴微松、面色发红的样子,便知皇后是急着奔过来的。
“殿下怎么来了?”青岚挡在她跟前,飞快地说,“太皇太后偶感不适,在里间歇着,不便见殿下。殿下请回吧。”
这时的媛媛已经喘匀了气,她见青岚拦她,便不好直接询问为何突然赐死王顺,只说:“既然太皇太后身子不适,陛下又不在宫里,我更应留下侍疾,哪有回去的道理?”
“殿下不必担心,太皇太后犯的是旧疾。歇息半日就好。”
“可……”媛媛抬手指了指殿外,“外头这样乱糟糟的,太皇太后如何安静歇息?”
“太皇太后自有决断。”青岚说完,就冲她摇了摇头,又劝她,“殿下回去吧。”
青岚也冲她摇头。
媛媛再不知内里详情,看了王顺和青岚的反应,求情的话冲到嘴边,终是没说出口。
可她已经来了,既知太皇太后要把人打死,而她不进去问清楚原由反而转头就走,一是她白担了国母二字,二是让傅祯知道了,只怕会落个走场的印象,或许他使性子还得说她借太皇太后之手杀徐莹。
媛媛僵在这里,青岚劝不走她,里头的太皇太后终是发了话:“请皇后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