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重门并没有照月宗那般广阔。
没有那么多的山峰,地势和缓,建于平地,七重门的所有建筑几乎都集中在一起。
从正门进入,走过一段路便到了即墨染为他们准备的住处。
小屋简约而古朴,薄雾笼罩,窗外朦胧,有种青山如黛、细雨绵蒙的韵味。
走上拱桥,即墨染忽然开口:“白鹫最后出现的地方便是此处。此乃幻灵池,内有重重秘境,最易迷惑修者心神。诸位若是入池寻它,切勿相信任何所见所闻。”
众人点点头。
过了桥面便到了房舍。
将人带到了,即墨染回过身,叮嘱道:“白鹫通灵,良善温和,不会伤人。但诸位找寻时仍需小心,防有不测。”
即墨染又看向洛念,手朝对面一指:“洛妹妹,我住处就在那边,有何事找我便可。”
洛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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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墨染走后,岳怀姜嗅着八卦的气息凑了过来:“念念,你们先前就认识?”
洛念想了想,似乎也不能算是旧相识吧。
当年是他在照月宗迷了路,撞见了她。她出于好心为他指明方向,他道完谢留下个海棠印记便转头离去了。
这样的喜欢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对季清礼的感情,来源于朝夕相处的日日夜夜,而季清礼与她的羁绊远比她想象的要早要深。
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季清礼,其实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尤记得自己首次听见情爱一词的解释,唯一想到的人便是季清礼。而回想起来,每时每刻都能与心动呼应。
顾及自己的身世,或许此生都无法将真正的实力展露于人前。这样一个“资质奇差的废物”,能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吗?
所以她问:“你喜欢我吗?”
季清礼给出的答案是喜欢。
这就够了。
一见钟情从未在她身上发生过,于是她也不相信即墨染对她的喜欢能有多深刻。
或许,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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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顿完后,众人集合,决定先进幻灵池看看。
念完避水诀,他们纷纷跃了进去。
冰凉的触感满满裹挟全身,时忘尘惊奇地发现幻灵池内并非是水,而是集蓄的灵力。清清凉凉,沁入肺腑之中,仿佛淤气都消散了。
既不是水,便没有托力。
仿若从空中坠下,失重感骤然袭来。须臾,一朵绵软接住了洛念。
她伸手,抚到柔软的绒羽。
眼前净是雪白,万物归无。她垂眸,发觉驮着自己的是只由零星笔墨勾勒而成的......鹤?
仙鹤挥动着翅膀,带着她在虚空之所遨游。
洛念有些疑惑。早听闻幻境分人而造,这样的幻境,想要表达的仅仅是意境吗?
她自问不是个圣贤之人,平生挚爱也并非笔墨纸砚呀。
正当疑惑时,远处一道水墨落下,缓慢晕开。紧接着又有几笔落下,深浅粗细,逐渐被勾勒成春风轻拂的弱柳。
洛念目不转睛瞧着,仿佛自己沦为画中人。
柳枝由远及近,仙鹤微微侧着身子,带着她绕过了那处。然而片刻后,又有重重山峦在洛念眼前屹立起来。
洛念不禁想,若自己当真落入水墨画作之间,作画之人应当是位性情高雅的人。眼前的每一笔都有黄山谷之意,连绵纵横,婉转灵动,挥毫列锦绣,落纸如云烟①。
若是闲来无事,洛念倒是真愿意在这耗费个大半日,来欣赏这人还能绘下什么来。
只是,她还有要事在身。
此间应当是没有灵鹫了。
她该如何从这里脱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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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妧得了趣,完全忘记自己跳下幻灵池是为了帮父亲寻找灵鹫,全神贯注只顾着作画了。
画中的少女竟然会动,应当是某位修士坠入其中,这很稀奇。
她沾了沾墨,开始不断在少女身边画下各种各样的物什。正当沉浸其中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圆圆......?”
她心中一惊,笔没握住,坠了下去,在之上划下一道突兀的丑痕。
看着那道背影,时忘尘竟然连愤怒都忘记了。
他从未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见她。
曾经自己游历四方、歇在五兰镇时,与她相处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她说,自己名叫圆圆,是一户渔家女。
她说,她的梦想是摆脱困境。
她说......想要与他长相守。
可是后来,她却偷走了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东西,再不见了踪迹。
他发了狂,想要找到她,于是挨家挨户打听她的消息。可风过无痕,她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也没有留下有关自己的任何痕迹。
时忘尘还记得自己有多狼狈。
分明是榜上有名的身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