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羽派被屠的原因很简单——掌门人洛昭的摄魂术失灵了。
这事本只有几人知晓,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传遍至整个修真界。
苍羽派盛极一时,与江湖第一城半虚城不相上下。半虚城内有城主谓冬守城,苍羽派则有洛昭坐镇。
谓冬曾有招寒风飞雪,一剑挥出可抵半座城。后来尽数传给现任城主萧都辞,传闻岳怀姜去问剑时领略过这一风采,可惜那时洛念还在潜心研制鬼蝶,两耳不闻窗外事。
这些都是后话了。
洛昭失势,自然有数不胜数的人前来追讨。
有道是小鬼最难缠。
若是名门望派前来,大家都有头有脸,苍羽派尚且能应付得过来。
可惜来的尽是些没有名气的小派。
能力出众之人自然是不多的,但人多势众。加之不知有多少仇家派了人浑水摸鱼,日复一日,苍羽派的结界还是破了。
接着便是门防、中殿......
苍羽派已是苟延残喘,若不出意外,今日便将没落了。一代名门,延续几百年,最终竟然败在最强魂师手里,何其滑稽。
后山,溪流湍急,鸟鸣不止。
洛昭蹲下身,拍了拍洛念的脑袋。
外人不知他的摄魂术为何消失,他自己却是知晓的。
血脉传承,实则是能力转移。身带摄魂天赋的孩子滴水穿石般在岁月中缓慢汲取养分,直至被吸附之人彻底干涸。
他曾计算过,从洛念开始修道到彻底继承摄魂,要花十年。
大抵是他的女儿太过天道奇才,竟提早了整整年七年。
他拉起洛念的手,眼神却落在站在一旁的洛息身上。
苍羽派走向没落,如今留下的皆是誓死守护门派的忠士。即便洛昭无法再护他们周全,也愿赌上性命与他们并行,再战一场。
可洛息一生都在苍羽派,甚至没有下山看过。
人世险恶,她如何自保都还是个问题。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质地晶莹的玉牌,站起身拉过洛息的手,放入她掌心:“我已传信给照月宗。只要拿着玉牌,他们会知道你所在的位置,届时自会有人来接应。”
洛息张了张口,最终只道:“哥......”
对视良久,他沉声:“珍重。”
他即将转身离去,一只小手忽然扯住了他的衣摆。小洛念仰着头,头上戴着的毛球还是出自洛昭亲手猎的狐狸之身。
她眨着乌黑的眼睛:“爹爹,我们要分开了吗?”
洛昭伸手掐了掐她的脸蛋:“乖。保护好你阿娘,爹走了。”
迎着东升旭日,洛昭转身离去的背影是洛念对父亲最后的印象。
或许是阳光太过柔和,或许是眼泪蒙住视野,又或许,洛昭根本不曾回过头。
十年过去,洛念已经记不清他的相貌,却将他离去的身影铭刻于心。
洛息垂眸,一滴泪顺着脸颊滑下。她握紧手中玉牌,其上残存的温度是出自方才的那人。
她咬了咬牙,倏然牵着洛念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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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羽派后山崎岖。
除却四处密布的荆棘林,还有数不胜数的妖兽虎视眈眈,唯独没有人。
两个资质平平之人,不会有人在意。
洛息并非完全平术,起码基础的护身术还是会的,但也仅够应对野兽。对上妖兽,还是弱了些。
她一边躬身护着洛念,一边屏息提防四周有蛰伏的妖兽。
苍羽派规模宏大,从山顶延至半山腰,常年寒冬,隔几日便要飘雪。
万般静谧之地,唯有二人踩着落雪的簌簌声。她过于紧张,连后背被尖刺画出数到血痕都感受不到。
洛念感受到母亲的紧绷,衣袖下的手默默伸出食指,在空中划出道横线。
赤色亮起,洛念抬头,一双艳红瞳孔格外夺目:“阿娘,别担心。”
摄魂术·意感通灵。
如同雨滴入湖漾起漩涡,以洛念为中心,满山妖兽在这瞬间接受到她传递的讯息——不许靠近这里。
洛息蹙眉,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洛昭与她说过,觊觎魂师者数不胜数。如果可以,希望洛念能安稳平凡地过完此生。
这也正是洛息所想。
因此,他们对外隐瞒了她的血脉,并要求她除非遇到危险,否则不可展露实力。
此刻,正是危险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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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息最会隐忍。
自出生起便常被他人称作什么也不会的废物 。即便姓洛,仍被视为蝼蚁,同门任何瞧不起她的人都能踩到她头上。
他们会往她衣袖里塞毒虫,在她的课业中写污词。洛息被他们推到过水里,也被他们养的鸟鹤叼起提至空中。
洛昭很忙,忙着修习、忙着掌权。与其告诉他让他帮自己撑腰,还不如自己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