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书去给他。
一开始张端之还会推脱,毕竟无功不受禄。然而鞠咏诗给出的回复是:“曲高和寡,知音难觅。”
于是他便接了下来。
偶有不懂之处,他会跑到书屋这边与鞠咏诗讨教。
灵魂共振,总是容易擦出不一样的火花。
时光飞逝,半年时间一晃而过。她彻夜读书,自得其乐。许多时候回过神来已经深夜,便学着张端之在隔间安置了简朴的住处,安然睡去。
那日她便在书屋过了夜。
悠悠转醒。风声呼啸的清晨,推开门的鞠咏诗发现,初雪降临了。
随着白皑雪花的坠落,她的目光也跟着下移,一席黄衣的少年映入眼帘。他一如既往地将冠盘起,束着的发带却被落了满头的雪盖住,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鞠咏诗张了张嘴,十分震惊:“你在干嘛?”
“我......”站了太久,张端之有些被冻僵,骤然开口,话都说不利索。
见状,鞠咏诗上前两步将他一把拉近屋中,将自己的暖手炉端到他面前。见他牙齿还是打颤,她又去拿了个棉袍过来盖在他身上。
待他缓过来,头上拍不掉的雪也都化了。发间沾满了水,衣裳也是,看着狼狈至极。
“说吧。”鞠咏诗倚着椅背看向他。
虽然相处下来知道这家伙是个木头,但也没见他如此疯狂过。她实在好奇,究竟是什么事会让他这样。
便见他从袖中缓缓掏出一张亲手誊抄的诗摆在她面前,伸出手指着第三句:”这一句,我不懂。”
鞠咏诗气笑了。
还真是为了一句诗专门跑到这里等了那么久。
她垂眸,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忽然怔住。
他们论的大都是关于乡情、友情、亲情的诗句,鲜有情爱诗,也都是惋惜惆怅风。鞠咏诗何等聪明,在看见那行字的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在向她表明心意。
那句诗是: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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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然后呢?”
鞠咏诗和张端之还在僵持,时忘尘已经将自己在卷轴里看见的内容简要说了一遍。
“不知道。”时忘尘将岳怀姜八卦凑近的脑袋驳到一边:“我就来得及看到这,后面还没看。好奇的话你自己看吧。”
说着,将手里握着的卷轴扔给她。
“不用看了。”鞠咏诗忽然抬头看着他们:“我来说。”
时忘尘和岳怀姜尴尬地四处张望,一幅很忙的样子。
他们离鞠、张二人间隔着一段距离,音量也加以收敛,没想到人家全都听见了。当着别人的面论是非,实在是有些可耻啊.......
鞠咏诗却没觉得有什么,或许是因为已经全然不在乎。
可记录往事的笔迹分明出自她。
“后来,我同父亲说要嫁给他,父亲没有意见。互换庚帖、定下亲事后,父亲甚至开始提前领着他熟悉鞠家的生意往来。”说到这,她忽然牵起一抹冷笑:“然而就在运送朝廷所需的器皿时,这个白眼狼竟然反咬我父亲一口!货物失踪,他将罪责全然推到我父亲身上,把自己摘了个干净......看见这满院的珠宝了吗!”
她挥着手,指向四方。岳怀姜点点头,他们来时已经见识过了,的确处处奢靡。
“这些原本都是我鞠家的,就连这座府邸都是我鞠家的!可是,”她猛然蹲下身,将脸凑近张端之,两人鼻息交缠,像是对缠绵的恋人:“可是张端之,就因为你一句话,这些都变成你的了。就连我爹,都因为你死了。”
“枉我当真信了你的鬼话。什么不求仕途,什么不慕权势,可笑!哈哈哈哈哈哈......”
她像是被抽尽了力气,整个人瘫倒在地,却笑得越来越大声。快要喘不上气时,她才停了下来,大口呼吸着。张端之见状,连忙从腰间掏出药瓶倒下几颗想要喂给她,被她一把甩开:“滚!”
张端之抿唇,僵在原地。
“别碰我,我嫌恶心。”鞠咏诗蹙眉瞪着他,花容月貌因为情绪的波动而显得狰狞。然而片刻后,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勾唇笑了起来。
这次是发自内心的。
她抬起下巴,用看狗般的眼神看着张端之,语气挑衅:“你是见这夜鬼长着与我父亲一般无二的脸,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