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伤了腿后就不咋出门了,以前一出去有小孩叫他右拐子。
“让我想想。”
不过日头刚升起来时,那位叫强子的青年拄着根木拐杖,一瘸一拐地从海滩那走过来。
方脸黑目,瞧着面相倒是端正,同王三娘生得也并不像,要温和许多。
他一照面就喊,“阿妹。”
即使江盈知不是他亲妹,又同他没见过,强子也喊得亲近,却不轻浮。
年龄上强子比江盈知还要大一岁,所以她便喊,“强子哥。”
小梅端出一把家里唯一有靠背的凳子,给他坐,“强子哥你坐着吧。 ”
强子也不推让,他走多了脚疼,又笑笑,“别看我腿不好使,手上力气却大,阿妹你们两个有什么活只管跟我说就成。”
他还说:“海娃,你去找顺子玩去吧,他在滩涂上玩掷贝壳。”
这会儿滩涂上蛏子少了很多,强子剥着鱼皮说:“下回去海滩那里拾,还有不少沙蛏。”
说话间他利索地撕下鱼皮,问江盈知,“阿妹,这样成不成?”
江盈知看了眼,虽没她撕得好,却也算是撕得相当完整了,练练以后撕海蛇皮不愁了。
接下来她发现,除了片鱼不大成,剁馅、搅打,甚至挤鱼丸强子上手都很快。
“在家不能走,就多练练手上功夫,”强子说话很和气,“要是比起织网来,你可能还比不过我。”
江盈知捞出锅里煮好的鱼丸,闻言也笑笑,“那可不一定。”
以前没钱的时候她早上帮厨,晚上在屋里开着灯到半夜,给人家补网。虽说后来没留住外婆,好些年没干了,但手感还在。
小梅插了一句进来,“我织网也不差,啊呀,好香。”
强子也探头看去,江盈知正把剥皮鱼雪白的肉片贴在锅上,它本就多油,加上蛏油与盐腌了一会儿,小火慢煎出的香便一点点往外涌。
在滋滋拉拉的响声里,翻过面时香气更浓,姜末又增了点香,煎得两面黄灿灿的,边缘带上了点焦红。
江盈知还把鱼肝给捣碎蒸熟,一点蒜末姜汁少盐,本来有酱油更好,拌一拌就成。
不过这时候的剥皮鱼胜在野生,拿过来还是鲜活的,怎么样折腾味道都不算差。
“快来尝尝,”江盈知招呼两人,这鱼虽然油少,可煎得实在漂亮。
她刚尝过一口,没有半点刺,表皮被热锅烘得发酥,咸香十足。里头的鱼肉差点味道,不过蘸一点鱼肝酱,口感从单一变得层次丰富起来。
反正可把小梅馋坏了,强子也夹了一块,吃得人忍不住眯起了眼。
更别提稍后过来的顺子和海娃,顺子说:“小满姐,你留我在这烧火,我给你干活,你施舍我一口吃的吧。”
强子笑骂他,海娃很认真地说:“那要磕头,才能给吃的。”
说着就要跪下去,被江盈知手疾眼快一把拉了起来,可把大家笑得够呛。
屋子外全是笑声。
有了强子帮忙,鱼丸到晌午边就全做完了。江盈知给他钱,强子别扭了一会儿才收下,要是再多他不肯要,看着铜板心里百味杂陈。
感觉自己也不是个废人。
他回去就把钱给了王三娘,王三娘收起来,她说:“留着给你治腿。”
“要好好干,别觉得是妹子就糊弄。”
这边母子俩说着,那边江盈知难得睡了个午觉,这才很有精气神地出摊。
她一到渔港,昨儿的大娘就招招手,“快来,给你俩占着位置。”
“你那个啥鱼丸是真好吃,昨儿我带回去,都抢着吃,卖我些呗,”大娘说,“四个两文?可不能占我便宜。”
“哪好占大姨你的便宜,再送你五个,”江盈知说。
大娘立马眉开眼笑,爽快掏钱买了十五文的鱼丸。
刚到地就有开张生意,接下来就顺得多了,河泊所的小吏也过来捧场,他说:“吃着好,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也买了二十文的鱼丸,不过那身衣服倒是把大娘吓得够呛。
剩下的零零散散也卖出了些,仍有剩余卖相不好的,就再便宜卖出去。
小梅不敢数,却偷偷地乐,数钱要放到晚上数才成。
这时天色尚早,江盈知手里的几十文钱也够她去一次海神庙的。
她想现在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