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回故地
凛冽的北地。
南北两地相隔万重青山,行了七日水路,客船横穿依山带水的南方故土,又回到了严寒“到了,大伙醒醒。”
“小心些,甲板湿滑。”
搀扶着下船。
客船靠近益阳渡口时,正值清晨,一行人倒头睡得迷糊,醒来时身形不稳,娘子们勾肩睛。
这江口的夜风吹一阵便要刮人一层皮,兰芙拿出围脖与厚袄围裹,只露出一双乌黑的眼奔波七日,船一靠岸,众人都欲陆续回家睡个好觉。
几处茶摊刚开,油棚中热雾缭绕,一队佩刀官差穿过一层雾气,匆忙赶来渡口。蓄着短胡茬的渔夫从渔船上下来,面色有些惨白,似是受到极度惊吓,话音都在颤:"官爷们可算是来了,人就在我船上,我大清早撒网捞鱼,谁料捞上来一个死人,可把我吓得半死。"
茶摊上的茶客耳尖,听说捞到尸首,放下热茶不喝,纷纷围到渔船边欲一探究竟。“让开让开,官府办案。”官差以刀柄抵退涌上来的几个男人。探。
“等等嘛,时辰还早,我想去看看。”挽着兰芙手的一位绣娘胆子大,跨开步子就往那处兰芙听到是死人,心头一怔,挣开她的手往回走:“我不去,我怕,我先回家了。”对血光之灾,她避之不及,提着花篮便回了家。
晴云荡漾,湖光山色,艳阳穿透稀疏树梢,天全然亮了起来。她开门。
敲开家门时,墨时已独自去学堂了,姜憬才刚醒,听到她的叫门声,即刻披衣起来替“你这一去都去了半个月,墨时日日都在念你何时回来。”她如今在酒楼账房盘账,生意也不忙,不用同做厨娘时那般日日早出晚归。点了几捆干柴,灶间生起了火,清蓝天幕弥漫炊烟与霞色。大碗,
姜憬往锅里蒸下去两个红薯,里锅煨着青菜咸肉粥,是早上做给墨时吃的,还剩下一她不知兰芙今日会回来,本是欲留着用作午饭的。
一时吃腻了。
兰芙在船上这几日都没吃过热菜热饭,饿了便吃糕点果腹,饶是再爱吃永州的点心也一闻到饭食的香味,腹中便在上下翻滚,她呼呼啦啦吃了一大碗粥,再塞了一个红薯,总算填饱了肚子。
“我特意向永州绣坊那边告了一日假,乘马车回了趟杜陵县,去祭拜了我爹娘。”又是坐马车又是乘船,亦少不了两腿奔波,累的她浑身虚软无劲,只想倒头睡个三日三夜。
“你回村里了?”姜憬问。
她正想问她,村里的那些人如今可都健在,她也不知她的爹娘过得如何。兰芙猜到她想问什么,她不是没去打探,可枣台村都已面目全非,完全不复当年之景。她放下碗筷,神色泛起惆怅与失落:“我们村什么都没了,地基被移平,上面建了两座大庙,濛山与松云山都没有了,从前村里的人也不知被官府迁去了何处。”跋涉经年岁月,亲朋故友天各一方,故土已不复存在。她没对姜憬说,枣台村只有她的家还在。
那间不起眼的瓦房如今四方皆被篱笆与高墙围了起来,她只站在庙外远远往了一眼,唯见当年庭中的那棵树枝繁叶茂,粗壮枝桠破开高墙而出。方高墙时她便知道了。
官府征用地基修庙,不可能留她一家不动,她知道是谁不让官府拆那间房,望见那四是以,她只敢远远望上一眼,不敢靠近。
她不知道,仅仅半个月前,他回过那间瓦房,在里头住了几日。他们在最熟悉的故地,再次擦肩而过。
何方。
渡口打捞出的那具女尸被移回当地官府,不消三日,便查清了死者的名姓年岁,家住益阳这几日都在传,据说那女子是南方青州人,不知因何故失踪将近三年。人是赌气离家出走,也并未大动干戈报官去找人。
家中有五女三子,只是不见了个女儿,还少了张嘴吃饭,父母自然没当回事,还以为顺流而上,逆流而下,也不知是从何处推来的,机缘巧合在益阳渡口被发现。这女子失踪近三年,仵作验了尸,人乃是近日被人勒死后抛入江中,江水四通八达,官府强令死者远在青州的亲眷来认尸,死者的几个兄长来后二话不说,只字未提替妹伸冤,拿了床破旧草席便将尸首卷了走。
人人都戳她那几个兄长的脊梁骨,骂他们薄情寡义,冷酷无情。因为这事,兰芙这几日都不敢独自去渡口。
“娘子,上京戏班子里来的布帛,盘扣上一应要用珠绣,堆放何处?"
绣坊里负责交接与运货的管事指挥几位长工搬送货物进门。罢,我这会手头有活呢。”
兰芙正用炭笔描一批披风上的花纹,无心理会这些事,只微微抬眸,应道:“问东家去这花纹打好,便要裁了下去让众人照着图样绣。
"东家去婺城谈生意了,这不,我们回来时刚上的船。"过。"
"谈生意?"兰芙微顿针尖,将绣绷搁在桌上,"我怎的不知,东家还只字都未曾同我提只管问娘子您。"
管事讪讪笑道:“婺城一处布庄临时来的大生意,东家这不是信得过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