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便率先仰头,一饮而尽。在酒水的浇灌下,川柏心中的疑惑仿佛生了根,发了芽,挠得他心尖痒痒。
怀夕在川柏的动作下被惊回神,反应片刻后,依言饮尽杯中的酒液。本以为会被呛得喘不过气,但这酒却出乎意料的温醇,入口回甘。她不善饮酒,喝着却也不觉得难受。
放下酒杯,见川柏定定地望着自己,怀夕顿时心中惴惴,不知又在哪里惹着他了。
川柏曲起手指,指节轻敲桌面,一声一声。本是想着再探寻一番心中的疑惑,但瞧着怀夕愈发战战兢兢的模样,川柏难得地生出些许趣味,忍不住又多瞧了会儿。
待瞧够了,也得了趣,便扔下一句“休息吧”,起身扬长而去。
夜风从开合的房门间挤进来,让怀夕昏涨的大脑有了片刻清醒。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她紧绷的肩膀这才松懈下来,揉了揉发僵的脸,怀夕有些发愁。
怎么一年不见,昔日温柔体贴的玉面郎君,就变成狠厉冷言的活阎王了!她这是才出龙潭,又入虎穴?
不过,川柏虽然凶了些冷了些,为人还算正派,待在他身边也还算安全。
既然她顶替了文殊兰的身份嫁入侯府,那谁又代她嫁给安王了呢?是那个蒙面女子吗?她是文殊兰吗?为何她放着大好姻缘不要,非要嫁与安王呢?
疑问像春天的韭菜,一茬一茬地冒出来,理都理不清,怀夕无奈地叹了口气。
但她想明白了一件事,脸一定要换回来,不然一切都乱套了。而且都是她自己招的祸事,没理由让别的姑娘平白地替了她。
怀夕打定主意,待到天明,她一定要找蒙面女子把脸换回来,拨乱反正。
才刚醒不久,却难掩疲惫,怀夕吹灭烛火,和衣躺回床上,蜷缩着身子,只希望一觉醒来,能摆脱这场荒唐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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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夕未能如愿,一觉醒来,她仍旧身处大红喜房内。
因为心里装着事儿,昨夜她睡得并不好,梦里全是追着喊着要剥人脸皮的怪物。
一宿惊心,怀夕眼下是压不住的青黑,她迎着朝阳懒懒打了个哈欠,又用力抻了抻身子骨。
今日要找蒙面女子换回自己的脸,但在此之前,她得先回趟医馆,取样东西。
自川柏离开后,门外便没人守着,怀夕梳洗好后,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一人悄悄出了侯府。
也不知医馆的门锁没锁,若是那件东西被人偷走,可就不妙了。想着,怀夕的步伐多了几分急切。
刚踏入馆内,就见一女子娉娉袅袅地从二楼下来。一头墨发松松挽起,额前碎发散落,半遮半掩,叫人看不真切,颇有些欲语还休的意味。
许是嫌发丝遮眼,女子抬手将其捋至耳后,露出一张白皙秀丽的脸庞。
怀夕凝神望去,哑然。
乌发之下,赫然是她的脸!
“……文殊兰?”
女子款款走近,嫣然一笑:“你还挺聪明。”
怀夕抿抿唇,没有接话。笼在袖中的手动了动,她毫无征兆地拔出袖中早已备好的匕首,架到文殊兰的脖子上,低呵道:“快把我的脸还给我!”
“你要杀我?”文殊兰脸色丝毫未变,反而还娇笑着,将白净的脖颈往前凑了凑,“来呀,我等着呢。”
刀尖微颤,怀夕咬牙,到底忍住了将匕首后撤的冲动。
一时间,两人僵持,都没有动作。
忽的,文殊兰勾唇一笑,怀夕心中瞬间警铃大作。
果然,下一刻,怀夕便觉手腕一紧,一股大力袭来,生生引得匕首朝前刺去。
“动手啊!杀了我!”文殊兰声音发狠,手中力道愈发大了。
眼见刀刃就要贴上柔软的肌肤,怀夕无法,只得松开手指,任由匕首脱手滑落。
“无趣。”文殊兰半点没有死里逃生的自觉,用力推开怀夕的手,眼神轻蔑,“既然下不了手,同样的把戏,就不要再玩了。”
怀夕狼狈握着泛红的手腕,浑身颤抖。
疯子,她就是个疯子!倘若方才没有收手……怀夕不敢想。
自小受师父教诲,跟随他研习医术,怀夕从来只会救人,不敢杀人。方才差一点,差一点她就……
不能再想了,怀夕掐了掐指尖,强迫自己定了定神。
对,师父,要找师父,她是回来取东西的。
怀夕不再理会文殊兰,转身径直上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