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只是块红斑罢了。”怀夕毫不在意。
先前小桃给她拿过几块面纱遮容,但怀夕嫌太麻烦了,况且川柏又不介意,是以,怀夕一直未做掩饰。
在她看来,这红斑跟寻常的痣并无分别,只是奇怪了些,又不碍着旁人。旁人怎么看她,是他们的事,与她无关。
文殊兰闻言,眼底划过一抹异色,她抿抿唇,扔下一句“随便你”,便不再管,转身进了屋。
“今日,怎么从后门来?”文殊兰从柜子里取出茶具,正要泡茶。
怀夕见状,抬手拦她:“偷跑出来的,待不了多久。”
“看得这般紧?”文殊兰丢开手,在桌边坐下,脸色微沉。
与怀夕相比,她倒还算自由,以照料药材为由,在医馆多待了几日,但到底是入了安王府,也不好常往外跑。
她沉吟片刻,道:“这样,日后你若要寻我,便去长安街孙娘子那儿,买两串糖葫芦,一串山楂的,一串麻山药的。次日巳时,我便会在锦绣坊后院等你。若有急事,也可央孙娘子送信与我。”
“这法子好。”怀夕赞道。
锦绣坊专做女子成衣,店内皆是女眷,青竹不便跟来,小桃好糊弄,随便打发即可。
文殊兰得意一笑,勾了缕发丝在指尖绕啊绕,垂眸问道:“对了,你找我何事?”
“有些事情不甚明白,想来问问。”
“嗯。”文殊兰轻哼一声,示意怀夕继续。
事情太多,怀夕一时间也不知从何说起,她斟酌片刻,终于开口道:“你的母亲……”
文殊兰指尖动作一顿,抬眸瞟了眼怀夕:“文博泽找你了?”本是个疑问句,她的语气却十分笃定。
“不必理会,他不会把你怎样。”
“可是……”怀夕仍有顾虑。
“我的母亲早已去世,在我八岁那年。”文殊兰开口,堵住怀夕未尽的话语。
怀夕哑然。
文殊兰放下手中把玩的发丝,目光渐渐飘向远方。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夜里,被窝里的母亲是冷的,我怎么捂,都捂不热。”
“后来,文博泽觉得我年纪小,记不住事,便骗我说,母亲疯了,被送到庄子上修养,并以此来要挟我乖乖听话。”
此时的文殊兰像个失去情绪的木偶人,眼睛里没有半点悲伤和恨意,语气平淡得仿佛是在述说别人的故事。
但怀夕能察觉到,平静表象下的汹涌波涛。
文殊兰继续讲道:
“我没有戳穿他们,是因为母亲也是这般告诫我的,乖乖听话,听杜氏的话,听文博泽的话,这样才能留在太傅府。”
“我替他办事,坏事做尽,可即便如此,临到头来,他们依旧不要我。”
讲到这里,文殊兰话语顿住,双唇紧抿,白皙的脖子上青筋皱起。
怀夕默然,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的姑娘。
她虽是孤儿,但自小有师父照料,除了学医吃的苦,可以说是被宠着长大的。
“都过去了。”怀夕伸手握住文殊兰放在桌上交叠的双手,希望能够传递一点力量给她。
文殊兰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再睁眼时,琉璃般的眸子不知何时染上了些许癫狂与不甘。
“过不去!”她的目光发狠,一把甩开怀夕的手,“他们抛弃我,还要榨干我最后一点价值,天底下哪有这么多好事!”
“我偏不让他们如愿!”文殊兰忽然“咯咯”笑起来。
“我给自己挑了个最俊的男人,与太傅府彻底一刀两断。我要告诉他们,离了太傅府,我的日子要比从前好上千倍万倍!”
怀夕见她这般喜怒无常的模样,暗自摇头。心病还需心药医,旁人帮不得,且让她发泄一通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