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将箱子平放到地上,紧接着“唰”的一下将拉链拉开。
要不是为了让这孙子为了急着毁掉凶器而露出马脚,他才不会等到现在。
箱子被拉了开来,陡然间刺入眼球的光让凌婳忍不住闭了闭眼。残留在脑海中的画面是少年逆着光的背影和焦急的脸……
“呼……呼……”凌婳如同落水的人拼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抓住了李砚尘的手臂。
她抓得很用力,指甲切进了衣缝连李砚尘都感觉到了疼,但是他没吭声,只问:“还好吗?”
凌婳的嘴唇哆嗦着,面孔白的不正常。李砚尘清楚地看见了她眼中的恐惧和惶惑,那分明在说着——“救救我。”
这是第一次,李砚尘在她身上看见那种小女孩一般的无助,完全符合她这个年纪的脆弱。
凌婳没有说话,眼神虚软无力,整个人就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李砚尘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手下发力,一把人将人从箱子里拉了出来。
突然起身的眩晕感扑面而来,凌婳感觉眼前一黑,就要栽倒。
但是她没有。
她扶着李砚尘的肩膀,站稳了,睁开眼。
顿了几秒,意识到两人之间过于亲密的距离时,凌婳撤开了手,往后避了避。
借着这一个动作,她的那种若有似无的疏离感又回到了身上,刚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脆弱顷刻间消失不见。
没错,就是疏离感,李砚尘想。
自打他认识凌婳以来,一直感觉她像个千层蛋糕,外表看着松软可口,实际一叉子下去,你会发现那外壳坚硬无比,根本铲不动。
虽然她有意识地去掩饰自己的锋芒,跟着他们去参加聚会,一起打闹,但她从没在他们面前卸下过心防。
她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太完美了。
一个人活在世上,总有些不如意的时候,但凌婳没有。或者说她有,但是她掩盖住了。在他和谢百里面前,她表现出的永远都是一副“万事如意、天下太平”的样子。
她似乎永远都没有烦恼,没有需要倾诉的东西。她浑身上下挑不出一丝错,出任务也总是独揽苦劳。
像个光滑的鸡蛋,让人拿在手上也摸不住。
“……”
“我没事……”凌婳闭了闭眼说。
“我们走吧。”
可她的状态明显不对,脸也白的吓人。
李砚尘盯着她,突然道:“这样有意思吗?”
凌婳抬起眼,不解地看着他。
“这样逞强,有意思吗?”
“这样轻描淡写自己所承受的痛苦,有意思吗?”
凌婳愣住了。
“哪有人一辈子不用向别人求助的?”他忽然道。
“你说没事,可你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他眼神下落,锐利无比,“凌婳,你的手到现在都还在抖,你知道吗?”
凌婳的瞳孔颤了颤。
半晌,她垂下眼,“那又怎么样?”
“我说有事,不舒服,难受,结果就能好起来吗?”
李砚尘没说话。
“既然不能,何必把自己的情绪拿出来供人取笑?”
……这就是你的想法吗?
你觉得就算暴露出自己的脆弱,也不会有人向你伸出援手,甚至换来的是轻视与鄙夷,所以你就从不向任何人求助,也不让人看见你软弱的那一面?
李砚尘看着她,半晌,缓缓道:“那天……程渡南为难你的那天,你希望我和谢百里在你们发生争执打起来前,就阻止这一切,是不是?”
“那个小孩朝你扔石头的时候,你其实很委屈,是不是?”
“为什么不开心也憋着不说,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
!
凌婳的瞳孔猝然紧缩。
“你怎么知道?”她猛地抬起眼。
是了,那天房门口那股奶味,不是她的错觉,李砚尘之前分明就在门口,他都听到了!
一瞬间,凌婳感觉如坠冰窖,自己像被脱光了衣服站在冰天雪地里,难堪至极。
那些压抑的哭腔和崩溃的吐息……他都听到了……所以那天起,他才会一反常态地对我好……
这算什么?同情她么?
凌婳全身都无法控制地发起抖来。
李砚尘知道那绝不是她愿意展示脆弱的象征,而是被戳中绝对不能戳中的点后冰冷的暴怒,因为她的眼睛里,有蓝色的焰火在跳动。
“这是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凌婳冲他喊道:“少装出那副圣人的样子!”
“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的状态影响到队友、影响到任务的成功,这不是你说的吗?”
最后几个字的尾音几乎变了调,李砚尘认识她以来,从没见过她这么气急败坏的样子。
原来沉着冷静如凌婳,也有这样情绪化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