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温玉的声音在庭院内若隐若现。
荒草丛生中,与她攀谈的是个年轻的男人声音,莫名耳熟。
荣微小心翼翼地踩过枯枝,借着花窗看去,原本紧皱的眉心抻开,了然似的扬了扬眉稍。
隐于废院之内,鹅黄春衫的一角实在太过抢眼,林拓双手搭在佩剑上,声音又轻又冷,问白温玉:“你来找我究竟什么事?”
白温玉脾性温和,倒不像那关内出来的人,更似被这江南山水浸染,温温柔柔,不急不缓。
她笑了笑,道:“林公子,我家郎君素来不让我知道江湖中的事,若非今日荔枝宴,承侯爷的面,我这辈子怕是要再见到武林中人很难罢。”
林拓不大耐烦,“这跟你找我有什么关系?”
“夫人,我们素昧平生,你那夫君可是出了名的醋缸子,心眼小,要是被人发现我俩在此处偷偷讲话,他不会对你如何,但我一定会因此没命。”
此话虽带着要挟,却被他说得毫无惧色,白温玉和气地拱了拱手,道:“林公子说笑了,我只是有些事情,想向你打听打听。”
“还望林公子能知无不言。”
她的温和地抹去了林拓的躁意,他少见地点了点头,手从剑上落下,抱起双臂,“夫人请问吧。”
“说起来,”白温玉抿抿唇,“我和林公子还算是同乡。”
方才被贾信春咬得狠了些,她尝到一点刺痛,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不过这也不算什么秘事……我从前在关中第一春楼,是俯兰阁的歌妓。”
林拓登时满脸震惊,适才的傲慢瞬间敛去,脚不自觉倒退几步,险些被身后的石阶绊倒。
“你是俯兰阁的……”
他艰难咽下唾沫,“歌妓?”
白温玉似是被他反应吓到,只是愣愣点了点头,半晌方试探着开口:“林公子,不知?”
林拓倒吸了口气,震惊的余颤随着倒豆子似的话而出:“我怎会知?我又不像萧若云那般八卦,我向来对这些传闻也不感兴趣。”
说罢,他才后知后觉,为何今日白温玉要特意找自己来。
林拓面色冷了下来,声音带着点哑:“所以你和我大师兄——”
白温玉眼圈莫名泛了红,她稍稍垂头,想掩去跑出来的情绪,可搅着帕巾的手还是出卖了她的紧张。
“也得有七年光景了。”
她叹息,咬着唇抬起头,“如今故乡久别,故人同样山远天高,一别如雨,竟是再不得回头。”
林拓却道:“他死了。”
他的语气是那样生硬,冷得像江南的春风,白温玉一时感慨,没能听清他话中之意,还继续无奈地笑着,“他从前有恩于我……”
某个瞬间,她撞进林拓的眼神里,那里写着剑气与血光,透着股阴冷决绝的气息,心中蓦地一紧,再顾不得那么多,白温玉一把攥住林拓的手,声线发抖:“你说什么?!”
方才的温和褪去,白温玉声音也跟着激动起来:“什么叫……他死了?”
林拓手肘往后一甩,挣脱开她掐得死死的桎梏,面无表情,再次锤下重重一击:“就在前天晚上,他先用了下三滥的手段杀了两个无辜的人,后来又被人一剑捅死。”
白温玉似是不相信,她双眼失神,失去支撑的手悬在半空,人却摇摇欲坠,喃喃自语地重复着林拓的话:“杀了人……一剑捅死。”
“不!”她眼神虚空,猛地瞪着林拓,“你绝对是在骗我!绝对是!”
“他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杀人?”白温玉登时像疯魔般抓住林拓,“你撒谎!”
林拓嫌弃地再次挣脱,提了剑横档在胸前,“夫人,请自重。”
“林某言尽于此,若你不信,大可去随处问问,鬼灯一线桃花面。”
林拓握着剑,绕过白温玉,往庭院的月洞门走去,“鬼质枯的名号在江湖中可是响当当的烂,他这些年为祸武林,不知道结了多少仇家,被人一剑捅死,已经算是便宜了他了。”
说罢,林拓深深看了庭中蓦地跌倒在地的白温玉一眼,冷哼一声,遂匆忙离去。
春衫角轻蹭过花窗外的枯枝桠,撩起细碎声响,便如雁过无痕,余下低声啜泣的人。
荣微带着江陇走进庭院的时候,白温玉还在失神自语:“我本来就有愧于他,如今让我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她的眼睛已经红肿,全然没有了最开始的端庄仪态,甚至颇有种不管不顾了的样子。
鬼质枯的死,像是一道惊天霹雳,将她盯在了这荒芜之处。
荣微轻叹口气,尽量放缓声音:“白夫人。”
白温玉这才恍惚惊觉有人过来,连忙手帕拭泪,却仍低着头,“何事?”
“虽不知夫人为何伤心至极,但方才我们过来时,看到夫人的郎君正在寻你。”荣微微微弯腰,朝白温玉伸出手,“小贾老板可是对夫人上心得很。”
白温玉神情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