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右手还有两个满满当当的鱼篓。
她走在海浪上,冲小梅笑,“我提得动,你带海娃洗洗手。”
小梅看她,上去牵海娃,自从她娘走了以后,她爹又娶了海娃的娘后,再也没有人管她手上东西重不重。
江盈知和小梅在海里抖干净了蛏子上的泥沙,她舍不得走,好久没见过这样蓝的海,而且是这以前的望海。
最后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回到小梅那,小梅从屋顶隔板上掏出个沾满灰的木盆,她有些羞赧地说:“没人用,积了灰,我拿到溪坑里洗洗去。”
“我跟你一块去,”江盈知没把篓子拿到屋顶,放到炊虾灶边上,让它把水滴干净。
她朝外甩了甩手,问道:“还有没有大桶?”
小梅不解,指指木盆,意思是这个就够装蛏子的了。
“我给你们挑些水来,”江盈知想着顺手的事,万一她睡一觉能回去了,总要留点啥给小梅。
小梅摇摇头,她说那水桶太重了,提不动的,最后拗不过江盈知,给她找了两个满是灰尘的木桶。
江盈知不在意,“脏点没事,好在没漏。”
出门挑水时,她才发现,小梅住的地方离其他人家很偏,孤零零的一座竹屋靠在山脚下。
“怎么住这么远?”江盈知走上了山道,侧过头问小梅。
小梅两只手握着木盆,正卖力往上走,闻言有些楞,看了眼走在前头的海娃,才小声说:“我爹那时生了买柴病,怕过人,就搬出来住了。”
说完便不敢看江盈知的眼睛。
“这是什么病?”江盈知抬了抬两只桶,她在琢磨这是个啥病,哪来这样稀奇古怪的病。
小梅见她真不知,暗暗松了口气,咬着唇,最后仍决定说给她听。
江盈知听明白了,原来以前海浦管疟疾叫买柴病,毕竟得了这病会浑身发冷,要买好些木柴来烧取暖才能驱寒。
她登上了一个台阶,宽慰道:“人吃五谷杂粮,免不得要生病。”
小梅从没听过这样的话,大伙说起只会说是命不好。
没再多说,就见山中滚滚飞溅的流水,汇聚成一个湖泊,海娃大叫,“海到山里来了。”
小梅笑,“又在那乱说。”
江盈知去舀水,她叫小梅,“这儿我来,你去弄些干草和柴。”
小梅没答应,本来人家就是来帮她的,哪有甩手去干轻省活计的。
等洗了盆,把水给舀上,再捡了些干草和柴,天边已布满霞光。
江盈知肩膀挑不动扁担,压得疼,只能用软草缠在把手上,一只手提一个大桶,满满当当的水,只有些许撒在山路上。
那力气,看的身后的小梅目瞪口呆,抱着盆子的手也有劲许多,人家提的比她可重多了。
回了窄小的竹屋后,江盈知取了篓子,蛏子哗啦啦倒进盆子里,她伸手拨了一把,没有烂的,问小梅,“有没有铁的东西?”
“要锈铁是不是,剪子行不行?”小梅从一堆破烂里翻出个剪子,剪头生了一点铁锈。
江盈知觉得差不多,把剪子扔进蛏子和贝壳堆里,倒水的功夫跟小梅说:“贝类的这些小海鲜,它们一闻到铁的味道,就会吐出沙来。”
“放把剪子,小铁块都成,两个小时,”江盈知改口,“一个时辰就能吐完沙了,别浸太久,蛏子也会瘦的。”
这个法子比放油和盐泡一天要好用得多,但铁器不能生满锈,最好就带一丁点,铁锈人是能吸收的,过多会造成负担。
江盈知细细跟小梅讲清楚。
小梅半信半疑,以前她们还试过猛晃蛏子吐沙,壳碎了,肉里还有沙子在。
要等一个时辰才能熬蛏油,小梅在吹虾灶前煮番薯丝,江盈知拢了拢干草堆,她问道:“有没有梯子?”
“你那顶漏了,我上去修修,”江盈知自打见了漏的屋顶,便很操心,海浦镇多阴雨,说不得啥时候就刮过来一场雨。
她攥起一把干草把篓子里塞,顺嘴道:“再找找有没有破渔网,挂在屋顶棚上,风刮来也吹不走。”
海边多台风,以前她跟外公外婆住的是瓦片屋,一刮那瓦片刷刷往下落,外公会拿着破渔网盖在屋檐上,用石头压住,瓦就不会掉了。
小梅和海娃扶着梯子,小梅心惊胆颤,每隔一会儿要喊一句小满姐,生怕屋顶的人摔了下去。
但是江盈知手脚快,漏掉的就那么几处,补完慢慢往回拉网,用石头压住,赶上天黑弄完了。
她扶着梯子慢慢爬下来,笑了笑,脸颊有个小窝,她道:“这样雨哪天来都不怕了。”
小梅眼圈有点红,她也露出笑来道:“确实不怕了。”
正好锅里的番薯丝也煮好了,天黑下来,海风转陆风,从山脚起往竹屋门上吹。
屋子四面漏风,晃的油灯影子在墙上东倒西歪。江盈知蹲在木盆前摸蛏子,仍在想这样好的刀蛏,要是配了花雕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