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这些,长袖一挥,十几枚袖箭从袖中飞出。
“袖箭有毒,小心!”雕弓一面说,一面抽弓抵挡。
趁雕弓抵挡袖箭的那一瞬,晚烟不知触发了什么机关,屋中一阵妖风,所有蜡烛都被熄灭。
也是趁着那一瞬间,晚烟逃出屋去,用灵机锁锁紧大门,拿着墨云的尚方宝剑直奔并州大营。
大门之外。
沈曜没有内力护体,身体也比寻常人娇贵,中毒这么久,他几乎已经忍耐到极限。一口血吐出之后,他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撕裂一般。他疼痛难耐,抱着身体在地上不住打滚。
满月过来摸他脉搏,脸色一凝:“你中毒了?”
沈曜只是呻吟:“疼……救救我……”
满月一言不发,先握住他手腕上太渊、阳池二穴,将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送入沈曜体内。
良久,沈曜终于稍好受了些,他止住呻吟,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冷汗直流。
满月收了力,扶他坐起来。
“你好点了吗?”她问。
“还是疼,胸腹间疼得厉害,四肢也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沈曜虚弱道。
“何时有这种感觉的?”满月问。
“一进城就有些不适,那时以为是舟车劳顿所致,便没多在意。”沈曜道。
“进城之前……”满月回忆进城之前所发生的事情,突然惊觉:“那个被官兵追缉的妇人,是不是碰过你?”
沈曜一听便有些惊惧:“她一手血,先碰过雕弓,又碰过擎苍,最后才来找我。”
“是崆峒血毒。”满月想到这里,脸色骤然严峻:“我听前辈讲,崆峒血毒源于崆峒山上一种叫万枯草的植物,这种草毒性巨大,服下后会当即毙命。但若是以崆峒派特有的内功来抵挡这种毒,这种毒便会溶于血液之中,化为血毒,世代相传。谁若沾到了崆峒血毒……”
她本想说沾上崆峒血毒者八个时辰内必死无疑,但看见沈曜惨白的脸颊和充满期冀的双眼,她一时有些不忍,把话生生咽下去,道:“崆峒血毒也不是不能解。当年崆峒十三代掌门以四十年的修为与崆峒血毒做对抗,最终把自己的血液从毒药为解药。只是这化毒功法需要极其深厚的内力做支撑,所以近百年来崆峒派只有第十三代掌门一人成功。”
“那能解毒之人岂不是百年之前就死掉了?”沈曜有些沮丧。
“不,和血毒一样,据说解毒之血也是随着母体血液世代相传,只要是崆峒掌门的亲生骨肉,都能解崆峒血毒。”满月道。
“那崆峒派掌门是谁?”沈曜急切道。
满月道:“崆峒派于开颐十四年以反抗朝廷为名被朝廷灭门。”
沈曜才有点期待的眸光又黯淡下去。
满月握住他的手:“别灰心,既然崆峒血毒重现于世,就说明崆峒派并没有像传言拿般被朝廷杀光。走,我先带你去找今下午那个妇人,她既然是崆峒后人,未必不知谁是解毒之人。”
沈曜闭眼忍住周身的又一阵疼痛,问:“满月女侠,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中了这毒,我还能活多久?”
“八个时辰。”满月道。
“八个时辰,那就是明日卯时……正是明日日出的时候……”沈曜疼得昏昏沉沉,身上也开始发热,“明日卯时,擎苍应该还在去请援军的路上,雕弓或许还被困在这个房子里出不来,甚至,明日卯时已经发生地震……”
他说到这里,突然强撑着站起来:“满月女侠,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解毒上了,我想做点别的。”
满月一挑眉:“你要做什么?”
“先疏散百姓。”沈曜道。
“这事儿你等我一个时辰,往哪里疏散最安全我暂时还想不清楚。”满月说完,拉住沈曜手腕,“你先跟着我去找解毒的法子。”
沈曜用另一只手又握住满月的手腕。
“把这一个时辰给我吧,我还有一件大事没有做。”
“你还有什么事?”满月不解。
“我得查案。”沈曜道,“我说过,成纪县的事情要给大家一个交代。只有八个时辰了,我不能在最后关头食言。”
“你不是太子了。”满月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递给沈曜,“我最信得过的师姐今下午飞鸽传书给我的,你自己看吧。”
沈曜展开那张纸,几行遒劲的小字映入眼帘:丙戌日,帝后崩于上清宫,疑似中毒。左仪入宫主政,秘不发丧。
沈曜把纸一扔,气愤道:“他还没上位,我便仍是太子。”
他说完,声音又软下来,拉住满月,道:“我这一十六年,贵而无位,高而无民,直至今日才对社稷江山有了几分真切感受。侯先生跟我说,国之大务,惟爱民而已,从前我不知其意,今日却知道了。满月女侠,明日是福是祸无人知晓,至少今日,在我还活着的时候,你就让我过一把当太子的瘾吧。”
满月点点头,眸光中似有欣慰之色:“好,我和你一起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