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还没等他拒绝邹娥皇的邀请,天雷就滚滚而下,最后只好赶鸭子上架,欠了对方一份大人情。
于是今天,他便不情不愿地来了,顺手把隔壁看中的徒弟也一块捎上了。
历经生死一场,郑力觉得还得找人继承他的衣钵。
只是出于面子,郑力不想叫邹娥皇看见他来了,只能往人多的地方挤。
正在人群推搡间,郑力右胳膊肘一不小心撞上了什么硬硬弹弹的东西,他大骇,回头一看却发现是一个左眼帘上有一道刀疤的男人。
那厢,洪兴龙正在和邹娥皇套近乎,却忽然看见自家二当家一边提溜了个瘦骨如柴的青年,另一边胳膊环抱了个哭闹的奶娃娃,气势汹汹地朝他走来。
“大哥,邹仙人!”
“发生什么事了?”洪兴龙问。
在彪悍的帮主身旁显得毫无存在感的邹娥皇,则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瞧瞧,这不是郑力吗!
而那个被抱着的那个哇哇哭的奶娃娃,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方半子?
“这小子是个拐子,刚才撞到兄弟眼前了!”二当家瞪眼道。
郑力好不容易脚着地,又被大汉一个巴掌拍的踉跄了一下,再一抬头却看见了熟人。
喉头一哽。
只觉得刚才的躲躲藏藏都是白费力气。
“你凭什么说我是拐子!”
“呸!”洪兴龙抱着臂,“你这瘦骨嶙峋的,一看就和这大胖小子没什么关系!”
“大哥英明,刚刚这厮还捂着娃娃的嘴不让他喊出声!”
洪兴龙是个粗人脾气,平日里走南闯北,但最见不得这些专门拐卖妇女儿童的拐子,当即大喝一声,就要挥拳给郑力一下。
郑力梗着头,脖子气的通红。
不明白自己招谁惹谁了,怎么最近这么背点!
“不要打我师父!”
“慢着二位,手下留人!”
邹娥皇窜出扒着洪兴龙的胳膊,另一厢方半子把牙磨的咯噔咯噔响,一口咬住了嘎子帮人黑心善的二当家。
“误会,都是误会一场。”
等听完方半子的解释,洪兴龙这才把郑力衣领放下,装作若无其事地用厚手掌箍了箍郑力的背,“兄弟,对不住了哈。但咱们都是老爷们,你这也太小胳膊小板了点,等着有机会哥带你锻体...”
“噗——”
几巴掌下去,这次郑力是真的吐上了一口沉血。
天色渐渐地阴沉了下去。
人群渐渐有了喧闹声,但好在被洪帮主压下去了。
青度抱着剑一动不动地靠在墙边,阖眼打瞌。
忽然,过了会,又出现了一群提着衣摆在泥泞里踏步的姑娘。
领头的是那日眼熟的粉衣服,此刻高高招着手,对这边喊道:“仙长,仙长——你们还收么?”
邹娥皇含蓄地笑了下,说收。
青度听了这句话后乜起眼看向师伯,微微勾唇,十四盟给她们定的往返时间是在午时,而今却已经超过了三个时辰有。
很难说,是不是在等这群姑娘。
明杏气喘呼呼地跑来后,绞着粉裙子又有些难为情地问,“仙长,我们还有几个姊妹可能被束住了手脚,能不能再等等她们。”
她刚刚跑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这群人整装待发,心知是快要出发了。
可是...可是...明杏希翼地眺望来时的路——她总觉得再过一会,那眼熟的瓦子里就会跑出来一个白衣胜雪的阿姊,弯着眼冲她笑。
明杏自持胆子大,但这次求的是杀人跟捏蚂蚁一样的仙人,她心里也要噔噔地打着退堂鼓。
就在沮丧地要放弃的下一刻,一只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顶。
那仙人揉了揉她的头,说当然。
“不着急,今日还没过去呢,再说,我也有要等的人。”
——这面目平平的女仙人如是笑着回明杏道。
仙长要等谁?
明杏愣愣地抬头,却看见天边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群仙鹤,挥舞着翅膀缓缓降落。
鹤羽缤纷,飘飘若仙境;请帖未至,仙鹤先来。
天边登然暗淡,只有缤纷的落羽闪着金光。
邹娥皇面无表情地伸手,接过了一只落羽。
落羽慢慢溶剂于半空中,接着边边角角燃起喜庆的红光与夺目的金光,最后展开成了一张婚帖。
只有密州何家,才有这样雅致的手段。
“我等的人到了。”
邹娥皇轻声说。
她从踏进密州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这次来,就是做个了断的。
“青度,接下来的招生任务全权交给你,夜过子时,直接带人走。”
青度抬眼,干脆地应下了。
身后一群惶惶的面孔里,只有明杏抖着手接过一片鹤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