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着也轮不到丰县这个在几年前还尚为贫县的小地方来送粮。
雒阳中人以都城刚过疫病,苦寒难熬的名义,暗地从一个远方的县城征集钱粮,林全等人不但不拦着,反而积极配合,可见之前那些说辞与罪名都是虚的,实际皆是为敛财。
而既然是为了敛财,那绝对不止一个丰县受害,在别的郡县里也有像林全这样的人,以各种各样的名义和方式向百姓搜刮钱财,捞够油水后再将这些血汗钱送给雒阳中吃人的豺狼。
裴青两人眼神交汇许久,心中所想也都差不多,思及最后,却仍觉得还有地方不对。
许临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将手伸进桌边的笔洗里沾了点水,然后在桌上写下一个字。
“芷”。
裴青凑上去看了眼,心下立时了然。
对,近年以来,边郡与九州常有兵乱发生,芷县兵乱最为声势浩大,几乎与丰县案前后脚发起。
而无论是放出假消息征收钱粮,还是有人唯恐天下不乱,暗中支持芷县等地的兵乱,这些事情都离不开钱。
以上这两种之一,或者两种都可能是丰县惨案的真正源头,他们不敢说到底哪种看着更耸人听闻。
对了,梁硕前面还说,钱财最后都没有回到百姓们手中,再一联想那些赃款最后的去处……
裴青莫名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是……如果是后者敛财,撺掇一些郡县作乱,动机是什么?这对那些人又有什么好处?
裴青沉思之际,许临又接着问道:“那几日,你们可也听说了县衙发布的消息?”
王老三有些懵:“县衙每天都有很多消息出来,您说的可是……给钱就能做官的那个?”
“正是!”许临有些激动,他继续问道,“你们听到这消息时,是只说了县官,还是直接说的陈云敬?”
“只说了县官。”王老三道,“说实话,如果不是有陈家人来谈生意,我还不知道陈云敬是谁,陈云敬来的时候我还问过他呢。”
许临又问:“那他是怎么说的?”
“他什么都没说,但看着有些生气,我们就没讲了。”
有王老三这句话,许临和裴青至少能确定,当时在坊间的传言的确不是直指陈云敬而去,甚至陈云敬会变成“罪魁祸首”的原因,也可能只是因为那个学子指名道姓说了陈云敬的名字,所以那些人才会临时起意,让他变成了整件事的背锅者。
而在后续对其他人进行了堂审后,他们更加笃定了这点。
王老三的审讯还有最后一句,那就是问他们在运输途中,沿途盘查的人是否有向他们索要钱绢。
答案是有,从关县开始就有人拿了,他们也给了。
王老三走江湖多年,最怕的就是因为一些事跟官府对上,但这次运送的是官粮,若是到了雒阳数额对不上,那可是要杀头的!
可言县那位负责盘查的萧游缴说,这些东西都是上面心知肚明的事情,底下人做事情要点赏赐没什么的。
到了雒阳也确实没有人因为钱财的缺少而对他们发难,即使陈云敬被抓到雒阳判刑了,林全在审讯时也未曾追究他们这些事,只专注于问他们陈云敬当时是否在那,说了什么话,半点不提这事是由自己提起的。
上面的那些人和现在这位金县令亦未追问这些,金县令反而还数次慰问,日子虽然苦了点,但好歹能过,王老三也就渐渐地不在乎这些了。
王老三等人的审讯到这里结束,接下来就是死者家属的审讯。
许临等人照例问了他们死者生前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又是怎么说服家中人答应自己拿着积蓄去求官职的,大部分人回答都是模模糊糊的,只有几家人说出了一些县官名字。
裴青一一记下后,又问在这个消息出来前,县衙可有人来找过他们,来让他们办事。
仍是答话的那几家人,他们没有隐瞒的意思,对什么事都是直楞楞的,别人问什么就答什么。
他们说,早在案发的几个月前,县衙里就有人来他们家附近查访,一些家里穷困又有多子,尤其是家中有供孩子读书的家庭,有人会给他们钱财,让他们办事情,虽没有明说是什么事,但许诺在事成之后还会有钱给。
这几家人都是穷苦之人,也没什么见识,是以官员们虽给钱财,要办的事情却只跟家里读过书的人讲,一直到案发后孩子没了,他们才知道那些钱财是孩子的买命钱。
而比起后来被人骗走的积蓄,那些买命钱其实都算不得什么。
裴青又问:“林全和金听闲办案的时候没来找你们吗?这样的事情邻里之间怎会不知?”
他们答:“林县令和金县令都没有问,邻里之间也知道,这种事也不好多说,被人传出去了会有麻烦。”
林、金二人没问过,说明这些学子的死和他们家人是否知情一点都不重要,说穿了也就是事先定好的,让猛火油起火的引线而已。
定了陈云敬罪的,自始至终都只是那些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