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下木台阶的苏衍停住脚步,脸上一派温文道:“没关系,我很擅长画这个,以前小时候,都是我给夫人画皮影娃娃,亲自演皮影戏给她看的,画得多早就熟练了,再画便是。”
“不若夫人陪我?”他还转头笑着看向襄芙。
襄芙一脸懵,为了配合他不穿帮,只能点点头,“好...”
穆亦寒听得怒火中烧,偏偏面上只能装作歆羡,“果然是恩爱夫妻,让人羡慕啊。”
“见笑了。”玉面公子笑。
“哦,我突然想起来,我也会些中原的画,当作赔罪,不如我也给你们画几张如何?”穆亦寒提议。
“雷普将军不必在意,我们自己画就行,将军还是继续练兵吧。”
“练兵结束了,我也没事。”
“那将军自行干点别的,我和夫人就不打扰将军的事了。”
“不打扰,我还想打扰两位一下,因为我向来崇尚你们南国文化,也想来看看皮影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方便我回国后传播你们大南国的文化。”
“将军说笑了,你还真的打扰到我们夫妻了。”苏衍最后黑着脸笑。
“就这样吧,你忙你的事,别来打扰我们夫...”
“相公!你怎么这样!”没等苏衍这等礼数周到的人竟会这般明话拒绝,襄芙就急得拉住他。
“既然将军都说了,想了解我们南国的皮影戏,你怎能如此断然拒绝,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南国人都是这么不懂礼数的,将军你上来吧。”
穆亦寒成功被允许上来上层甲板,看着苏衍明显臭下去的脸,他心情异常地好,连染了色的眼瞳都绽放出异样的光彩。
襄芙把笔墨纸砚拿到他面前,歉意道:“请将军不要见怪,我相公他不是故意拒绝将军请求的,是因为今天是我的秽日,我相公想要单独给我庆祝,所以才这么说的。”
秽日是南国的姑娘们才有的叫法,在南国,姑娘们到了一定年纪,开始来月经初潮了,以后每年的那一天,就叫秽日。
秽日被南国人认为是不吉利的日子,到了那天是要除秽的,不能见任何人的,襄芙十二岁那年第一次过秽日,就被关在宫中,不能见任何人。
那时她年纪小,又是被帝后捧在手心宠大的娇贵人,见自己流血,又无人陪伴,伤心地哭了。
后来苏衍得知了此事,便偷偷进宫,混入太监当中,来她宫里陪伴她。
苏衍比她大四岁,成熟很多,那时候已经是名誉京城的第一公子了,做事成熟端方有交代,那次还是他第一次为了她,做出那样出格的行为。
他在她寝宫中同她庆祝她的秽日。
当时襄芙哭着哭着就笑了,问他为什么别人秽日都除秽,他却要来同她庆祝。
当时苏衍答得是,因为女子秽日就是证明长大了,证明很快就可以嫁人,嫁给他了,他不觉得是秽气,反倒是他的福气,自然就不需要除秽,而是需要庆祝了。
那天苏衍给她演了皮影戏,她笑得很高兴。
日后的每一年秽日,他都来陪着她,给她演皮影戏。
苏衍以为她都忘记了,没想到她还记得,看向她,笑容温柔了起来。
而穆亦寒则满眼失落,低低道:“哦...原来是这样啊,早听闻南国女子有这种私密的纪念日,也就...自小长大,关系亲密的爱人,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替你庆祝了...”
“的确...是个蛮值得庆祝的日子。”他吞咽了一口苦水,道。
他可以记住第一次与襄芙相遇是个金樱子凋落,扫尾子开始驻扎树洞的夜晚,可以记住她第一次抚摸他头是个天上无云,金花盛开的日子,可以记住她第一次对他产生怜悯,主动亲他喉咙那块丑陋伤疤,是在春日万物都开始萌动,适合交`配的日子,第一次说要和他在一起是在...
甚至,甚至他可以去南国了解她的一切,让萧辰景告诉他,她的生辰,她诗作,她的字,她的画...
可唯独,不可知道她第一次学走、第一次换牙、第一次背全一首诗、完整看完一本书,甚至像秽日这样私密的事。
那应该是像苏衍一样,从小陪在她身边,同她一块长大,他所参与不了的时光,介入不了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