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老花镜,颤抖着手去抹掉眼角的泪,“现在想想,当初又何必呢,就算不结婚不嫁人又能怎么样,就留在我和你姥爷身边,一家人不也好好的吗。”
“我不配当妈,对不起你妈妈,如果不是我,她可能就不会死了。”
沈寻芳老泪纵横,“姥姥知道你喜欢跳舞,喜欢咱就接着跳,姥姥给你拿钱,你要坚持自己的想法,可千万千万别像你妈那样啊……”
……
把沈寻芳送回房间休息后,乔颂来到了沈娴的房间。
这个房间一直为她留着,哪怕是床单被罩老两口都会定时更换,就像女儿只是出嫁,还会再回娘家一样。
沈娴也是自小学习舞蹈,中学参加比赛时被抓拍下一张照片,仿佛振翅欲飞的白天鹅。获奖后,沈青松乐呵呵的拿着胶卷,找了附近最好的一家照相馆,洗出来,放大,用相框装好挂在了墙上。
乔颂没有见过妈妈,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和另一个时空里的她团聚。
靠近窗台的位置,是沈娴曾经的书桌,上面有沈青松亲手打的木质书架,摆满了她的课本。
乔颂拉开椅子坐下,从中抽出一本语文书,翻开看了看。
学生时代的沈娴并不像父母想象那般、是个上课认真听讲的好学生,她没学过画画,但在这方面也有点天赋,用圆珠笔把语文书上的插图人物改的乱七八糟,古人飞骑自行车,学生脚踩风火轮,各种各样的搞怪方式,让人眼花缭乱。
乔颂笑着翻过一页又一页,等看完了这本,又拿来了数学书。
他没见过妈妈的数学老师,但看扉页上那个打着红叉又老又丑的秃头,乔颂觉得,这可能就是她的数学老师,尤其旁边还有一行小字——烦死了,为什么不是五班的班主任教啊!
想必在沈娴心中,五班老师比较符合她的审美。
——妈妈是个有趣的人。
然而得到这个结论的乔颂并没有多少安慰,他很难想象这么好看有趣的妈妈,是如何在短暂的婚姻中一步步走向了死亡。
乔颂将课本放回原位,重新走到照片前。
那里有一个靠墙的书柜,被沈青松改成了透明的玻璃门。
从学习舞蹈开始,乔颂把能获得的奖项拿了个遍,各种奖杯奖状数不胜数,可是马凤梅不允许他在家里摆这些东西,他只好将这些送来姥姥家,和妈妈的证书摆在一起。
乔颂打开玻璃门,从里面取出一张奖状。
乔颂同学:
在第六届江城舞蹈大赛中,荣获青少年组特等奖。
特此颁证,以资鼓励。
江城市教育局
1997年6月1日
这是乔颂获得的最后一个证书,暑假过后,乔雅开学,马凤梅便停止了他的舞蹈班课程,乔颂也再没机会去参加比赛。
看着这张证书,乔颂脑内立刻回想起了那场表演,他清楚记得自己的每一个动作,记得舞台上的每一个细节,记得舞蹈结束后全场的掌声。
“你三岁学舞蹈,五岁拿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奖状,九岁代表学校参加市里举办的比赛获得少儿组第一名!迄今为止你所获得的奖状奖杯足足装满了一个柜子!你热爱舞蹈,每个教过你的老师都夸你有天赋,你会在大学中继续坚持喜欢的舞蹈,你会在舞台上艳惊四座,被导演看中,你未来星途璀璨,你前途无量!”
夏迟的话言犹在耳,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居然会期盼这些话会变成真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乔颂呆呆的站在那里许久,蓦地,脑中生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他抱着那张证书,抬头望向妈妈的照片,神色闵然,“妈妈,我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所以我决定给自己最后一个机会,你……一定会支持我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