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休养了几日,陆萸的身体终于恢复,也迎来了一家人出发去华亭的日子。
建业至华亭,山程水程,长亭短亭,一路不曾停歇的赶路,仍用了十日才赶到陆氏祖宅。
未出发前,陆萸对出远门观光赏景很是期待,毕竟这是她到大魏后第一次长途旅行,想要了解这个时代的人文环境就得到处走走看看。
可惜一路上晕船又被马车颠,她早已失了兴致,至华亭时,她已经累得七荤八素,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只记得一路上喝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汤药,至华亭第二天也只是晕乎乎的跟着一众陆氏子弟,在陆歆的带领下完成了祭祖活动。
一整天仪式下来,因担心哪个环节出差错,她提心吊胆地紧跟着陆婠,连陆氏宗祠里面供奉的牌位都没看清。
实在没想到这具身体这么差,到华亭竟然水土不服引起腹泻,连日里精神总是恹恹地,连大伯父一家什么时候回的荆州也没留意,甚至连那个传说中文采惊艳洛阳的定远世子九堂叔陆恭也未能看到。
陆恭只得一女,名陆妘,因陆妘身患心疾,陆恭和妻子琅琊诸葛氏对她宝贝的紧,从不让她抛头露面,不是怕被晒就是怕冷到、怕被风吹,出门皆是众仆从环绕。
陆萸之前笃定能咸鱼到老,只因这个时代医疗条件确实差,陆氏在她这一辈的女孩大多早夭,九个女娃,存活下来的竟然只有三人。
陆妘排行第七比陆萸长两岁 ,这一辈的女娃名字皆带有女,到了排行第九的陆萸,为了好养活,取了萸,茱萸是辟邪的,寓意很好。
听说陆妘也长得美,因为有心疾,陆婠形容那位妹妹是小西施,这观点次兄陆纯也认同。
总之,陆萸与好奇已久的九堂叔一家三口皆没有缘分相见。
连着喝了几日黑药汁,陆萸稍有些精神,魏氏带着她去给祖父陆歆问安,这是她第四次如此近距离向他请安。
陆歆,字文肃,先帝时入太学,与当时只是清河王世子的当今圣上同窗,后先帝无子,过继当今圣上为太子。
而后陆歆官途顺利,从五品谒者仆射一直升迁至一品司空,在弟弟陆骏战死后,出使北狄,与北狄谈成二十年休战合约,而被封会稽候。
对这个具备出色外交天赋的祖父,她既敬仰又惧怕,都说外交官最会常言观色,她很怕被祖父看出芯子已经换了人,因此每次问安,她都尽量装得木纳胆小。
“小九好似又瘦了点”陆歆慈爱的看着陆萸道。
此前他从未主动开口与自己说过话,陆萸受宠若惊,慌忙行了礼,才回:“谢祖父关心,我,我这是长个子了,显瘦。”
“小九惧我?”陆歆含笑不解地看着没见过几面的孙女。
致仕后,他一直住在会稽陆氏庄园养花弄草,修身养性,如今的孙辈们甚少有怕他的。
陆萸被他的话吓得连头都不敢抬起,忙解释:“孙女只是病了几天,没力气了。”
陆歆是个人精,岂能看不出眼前的陆萸没说实话,但也不会和孙辈过不去,“哈哈哈”一声大笑后,就让她退下了。
出来后,魏氏向几个子女叮嘱了一番出城事项后,才同意让陆纯带着陆婠和陆萸去观鹤。
华亭县之东,原为一片地僻风清的芦苇沙滩,名为鹤坡,陆逊少时曾在此养鹤,这里浅滩连片,河流密布,气候温湿,颇适宜仙鹤生长,每年秋天至次年二月皆是观鹤的好时节。
之前大伯父一家和兄长们前去观鹤时,陆萸一直生病所以没去,这次陆纯特意带姐妹俩再去一次鹤坡。
鹤鸣九皋,声闻于野。
在远处,便已听到仙鹤的声音。
陆婠道: “你的病才刚好,如今又是深冬,到了哪那里,你坐在车里看看就行。”
陆萸忙点头答应,可真当她看到成群结队在水边散步的仙鹤们绰绰神姿,婷婷仙骨,清霜素羽洁白无瑕,闲庭信步或展翼齐霞。
一瞬间,只觉得当今儒雅,绝代风华,她终归忍不住从车里走了下来?
“美吧?每次来华亭观鹤,我所有的烦恼皆可消”陆纯看着眼前的白鹤叹道。
陆婠则边替陆萸收紧斗篷,边道:“你若是被风吹了再生病,阿母定会责罚我。”
千年后繁华热闹的上海松江,如今竟然宛如仙境,静谧又美好。
陆萸只觉恍惚,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这样的景色如果能让曹壬也来欣赏,或许那冬日易复发的救疾也能康复。
她这般想着,不知不觉笑着回:“有仙鹤在,我怎会生病呢?”
“真是痴人”陆婠无奈一笑,陪着陆萸信步在沙滩上。
兄妹三人就这样边欣赏仙鹤的舞姿,边聊着有关仙鹤的传说。
直至金乌西沉,有仆妇催促回城,陆萸才依依不舍的坐回了马车里。
回城的路上,道路两旁皆是良田沃土,现至年关,水稻早已收割,高高的稻草垛立在田埂上。
陆萸趴在窗边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