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
嘴硬到最后裴青也不装了,乐呵呵地跟萧子衿闹作一团,十指相扣的两只手短暂分开后又再次相握,然后就是一阵勾心斗角似的十指纠缠,火花四溅一样的互揪指尖,翻天覆地的击掌碰拳等等一系列惊天动地的秀手指灵活性。
闹够了以后他们亲密地挽在一起,年纪轻轻就位极人臣的两夫妻在街上妻毫无形象地蹦蹦跳跳,恩爱的小模样羡煞一众看了半天他俩热闹的路人。
“百戏一时半会儿看不到了,裴尉监博学多才,‘故剑情深’的故事,要不你讲给孤听呗?”
萧子衿笑问道。
裴青却是摇了摇头:“不好。”
“我讲故事容易把人讲睡着。”两人见着前面那条街还未通好,就手牵着手一晃一晃地到街边的小摊坐着,裴青一手支着头,又开始释放他狐媚惑主技能,“侯女要是肯赏脸在下一块福记糖酥,在下可以给侯女唱个曲儿啊。”
萧子衿佯作严肃状,假斥道:“狐狸精的样儿,仔细被哪个军师瞧见,又要跟孤参你。”
末了她又眉开眼笑:“不过孤喜欢,孤喜欢的就怎么样都好。”
侯女将糖酥拆开,知道他其实不太常吃甜食,就拣了一块比较小的,亲手递到侯夫的嘴边上。
“孤亲自喂你,长公子要给孤唱哪一曲小调啊?”
裴青微微垂首,将那块糖酥衔入口中,福记糖酥以咸甜口最为畅销,便是裴青这般不常吃甜食的,这会儿尝到了这味道,也忍不住含于口中回味。
“侯女的品味真好。”裴青笑道,“这甜酥当真是世上最好的开嗓之物。”
萧子衿也笑:“觉得它好,那就给孤来一首好听的。”
“臣不敢怠慢。”裴青吃了甜酥,便作谨小慎微之状,抬手轻轻揽过夫人的肩,“还请侯女附耳过来,这首曲子,可不适合外人听见。”
你一说这个我就来劲了。
“哦,什么好曲子不能与外人道也?且唱来于孤分辨分辨。”
只见裴青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取出一扇便面,抬手遮挡于两人之间,旋即凑上前去,轻声唱道:“南有樛木……”
萧子衿闻声眉头一挑,好耳熟的调子,遂抬起手,揪住裴青的衣领子,把他拉进了一点,问:“什么呀?”
裴青轻笑一声,哼唱道:“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
萧子衿笑了,佯作恼怒地推了他一把,笑骂道:“好啊你,孤还以为你真有什么助兴小曲来唱给我听,没想到你竟拿你我成婚时的贺曲来敷衍我,好大的胆子。”
“臣岂敢欺骗侯女。”裴青笑意吟吟地抓住侯女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处,“臣对侯女之忠诚,上有日月可鉴,下有真心待之。”
夏裳轻薄,血肉温热,隔着这两三层布料,掌下心跳振动,侯女抬眸看向侯夫的眼睛,也只见那眼中含情,如脉脉春水。
“巧言令色的狐狸。”
萧子衿语气轻轻,说着责怪似的话,含着笑的眼睛却与所言相反。
“狐狸与狼,皆是生灵中最钟情者也。”裴青将夫人的手拢于两掌之中,如爱惜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首辞,还有最后一句,侯女可还记得?”
“自是记得。”
南有樛木,葛藟萦之。
乐只君子,福履成之。
侯女的歌声悦耳如铃,短短一句吟唱,闻者皆陷于其音,有如清醒着做了一场好梦。
这样美好的歌声,裴青已听过许多次。
不同于此前在军营中与将士们共唱《无衣》时的豪迈,也不同于当年大婚时轻声附和宾客这首《樛木》时的欢乐。
在她的吟唱中,那些祝福与情意,就犹如细雨中的风铃,夜风里的荷花,清亮而柔和,幽香而令人沉醉。
曲罢,二人对上眼,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走啦。”
萧子衿站起身,看向那条长街的方向。
“巡城卫已经将那里的秩序维持好了,我们去看百戏。”
裴青将桌上的点心收拾好,随后也跟着起身,牵住了夫人的手。
像方才那样,两人兴冲冲地跑进长街灯火中,王侯之笑语,亦与人间相融。
侯女轻笑道:“有道是‘故剑情深,南园遗爱’,前朝流传的旷世遗憾,今日于民间重现,不知是否能演出极致,叫人见之落泪。”
他们牵着手,穿梭于人潮中,裴青望着眼前人的背影,缓缓念了三个字:“我爱你……”
萧子衿似有所觉,虽未停下,却也回过身来,问道:“你说什么呢?”
裴青展颜一笑,头顶璀璨灯火,亦映于公子容颜上,他高声回曰:“不及此时!”
后世万般说辞,万般演绎,其中痴情,皆不如你我此时共乐所能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