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乱时,镇守北境的裴、萧两家也跟她有合作。
荆州被这几方人铸成了铜墙铁壁,本可以自成一个小朝廷,却仍与当时的雒阳朝廷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当年的质子落归期,今时有名无实的世子落叶,都是达成平衡的筹码。
至于下一句里的岳秦吴周四家,有人戏称他们是其它世家指定的联姻对象,有钱有人却少权少兵,所以靠着跟其他世家联姻以保全家族,其实倒也不至于如此,世家联姻都是讲究利来利往的,哪会真的叫人当物品争抢?
就拿吴家来说,萧子衿的祖母吴南音就是吴家人,早年吴郡吴氏需要有兵权靠山来保住自己的实力不被江东周氏吞并,晋阳萧氏也需要除北境之外的势力拓展,于是两家就结成了。
其他几家也差不多,除了岳家那个内部常年内讧的,某种意义上来说,今时在雒阳做质子的落叶既是被母亲搁置不理的棋子,也是落岳两家联姻失败的产物,他妹妹落缈还好点,至少有传言说王女打算培养女儿做继承人。
最后就是被称为宦官鹰犬的司郑两家,在其他几家为了别的势力相互联姻结盟甚至为敌时,这两家与宦官为友,十几年来把地盘坐得稳稳的,且分工明确,郑家负责跋扈独大,司家负责左右逢源,到了今时,朝野各处都有他们家人的名字。
但无论族中子弟走到多高,只要他们和宦官的联结还在,他们的行事名义上都会冠着宦官走狗的名字,时间长了自然会有生出逆反心的人,但无奈的是,如今两家的掌权者对与宦官勾结的态度是求之不得,对于不愿附和的子弟都是极尽打压,叫他们很难出头。
思及此处,萧子衿问道:“司四公子是想给士族子弟争一口气,不愿再效仿长辈,做宦官拥趸了?”
“他们哪需要我做这个先锋?我是为了阿琢。”司玉阳自嘲地笑了笑,“我生在司氏,长在司氏,不管我怎么抗争,最后都得烂在这里面。”
“我可以烂在世家里面,他不行,他从一开始就不属于这里。”
悬月之下,司玉阳沉如黑渊的眼中似也有了些光亮,意在投诚的目光多了些恳切。
“侯女入朝多日,可有看过雒阳城里的百姓们是何生存之态?”
萧子衿点了点头:“自然见过,雒阳虽为我朝京都,其民生却远不如一些太守治下的郡县……我用惨不忍睹来形容,都是在夸了。”
廷尉府如今的廷尉正许临,就是个从寒门中来的官员,早年他不过廷尉府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吏时,人人都争先恐后为世家大族的家长里短、杀人放火做担保,断偏案,就他一门心思专门为民众断冤案,而今好不容易坐到廷尉正的位子了也是如此。
前段时间萧子衿“插手”廷尉府事务,就见过好几次他为了一些百姓的案子,跟那些不好惹的豪强世家斗得头破血流,今天是一个老媪家的田地被豪强霸占,明天是老实农民被一些世家子弟当玩具欺负,再小点的案子都是攀附世家做爪牙的流氓欺辱贫民,更别说三天两头行商药品被流氓贼寇劫掠。
许尉正一心向民,处事也懂得圆滑,为官十多年来所受理的案件都是胜多败少,可只有他一人如此,是远远不够的,像上面说的那些案子,在雒阳城里数不胜数,有些案子甚至连断都断不清楚。
都道乱世之中人心险恶,吃人血肉已是常态,可如今天下不说太平清明,却也能说一时安稳,作为京都的雒阳在重兵的保护下不受贼寇的欺辱,城内却每天都在发生比吃人血肉更可怕的事。
“他们都对此习以为常,认为世家本就凌驾于平民之上,欺辱也无妨。”司玉阳道,“可阿琢看不下去,因为他一开始就是从百姓中来的,我父亲将他从病逝的清官旧友中收养,却要他看着这些曾被亲生父母庇护的百姓受人摧残,若非从前些年开始,我带着他四处云游,尚能看到些在清正官员治理下的郡县民生安稳,否则在这种污浊不堪的地方长久待着,他会被逼疯的。”
余杭西门氏,当地清廉公正出了名的小世家,萧子衿对此也是略有耳闻。
“那你带着他来给我投诚,我难道会比别人好吗?”萧子衿挑眉道,“本侯归朝以来,精力大半都在为金听澜翻案上,无心理会世家那些眼睛,你大概就是因此才会动投诚的心思吧?觉得本侯也跟许尉正一样,是个手握军权但心存仁心的明主?”
“侯女说对了一半。”
司玉阳意会到了她的意思,轻松地笑了笑,抬脚离开了马车几步,才继续道:“侯女性情爽直,不在乎虚名,但是侯女的野心却需要有仁心作名头,你帮金听澜翻案终究是有这个目的在里面的,有个清官之后为其谋事,对侯女只会有利无害。”
“而且论表面,他终归只是养子,见侯女为无辜者平冤做出种种努力,心生向往想要跟随,最后因此脱离司氏合情合理,而其中又有在下为侯女运作,长辈们就是想追究,也得费些力气。”
“听起来不错,司四公子一片慈兄之心纯然肺腑,倒是不同于别的世家子弟。”
萧子衿点了点头,像是答应了,转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