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番打算,他虽不善棋术,却也常与亲长友人手谈,其中技艺上佳的,除了父亲和四兄外,还有一个便是裴青,若对上了这三人,先不先手都无所谓了,很大概率都是输。
而今在他面前对弈的对手,他先前不认得几个萧家的人,自然也不会和夜歌交手,今夜匆匆见过,自然是得抢先手方能观对方路数。
二人方一开局,并不多话,只各执一子浅浅交过几招,言胜负尚早,亦不分上下。
夜歌前头说了想问些朝政之事,那必会开口问,此时不言语,应也是在观察棋路,以对手的棋术观破其心术,是善谋者惯用的伎俩。
司玉衡在夜歌思索的间隙抬起头,打量着面前的玉面公子,公子执子敛容,垂眸观局,占了桌案近三分之一的黄花梨棋盘上只零星落了几枚棋子,案旁香炉飘来的草药香气都已淡了不少,可见时间流逝之速度,叫人既觉难熬又觉恍然。
也是怪哉。
说他是武将,可武将又怎会是他这般模样?萧家世代为将,三百年出了一个离经叛道的萧子衿,再过五百年却未必能出一个夜歌这样的来,且武人多是战场似神算,人情如笨驴的,瞧他对弈棋耐心从容的姿态,哪是笨驴啊,简直是仙子。
可若说他不像吧……司玉衡也偶尔会打听些远方战场上的轶事来听听,依稀记得某年某月某日哪个人跟他说过,晋阳军又出了一位“玉面阎罗”,凡萧侯亲率之战,此人皆跟随在侧,为晋阳军如今的盛名立下了赫赫战功,可谓是极受重用。
雒阳的大人物们对一个新秀将领总是会有些兴趣的,但那位新秀远在晋阳征战,即便有意伸出爪牙拉拢也难过萧家的防卫,屡试不成便也就抛在脑后了。
司玉衡很少关心武将的事,比起其他朝臣对武将轻视九分拉拢一分的态度而言,他也能说是有几分清新脱俗,是以当新秀本人坐他面前时,他除了心惊以外就是戒备,半点投机取巧的心思都不曾起过。
且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位叶校尉定跟当年那个阿夜有关系,这二人单凭长相来看虽然毫无半点关联,但阿夜当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与金听澜结缘过的人又数不胜数,即便此叶非彼夜,观其态度也难保这人会不会又是季陵公子的哪位过命交情,今夜便是来取他狗命的。
这个想法甫一冒出,司玉衡又是惊出一身冷汗来,夜歌已落下一子,只等司玉衡出招,抬眼却见对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不免觉着好笑。
“六公子盯着在下作甚?”
夜歌笑问道。
司玉衡猛然回神,干笑一声道:“没事,只不过是觉得晋阳虽风沙常年不歇,风水却是极会养人的,而今见过的几位晋阳人士皆是风流公子与窈窕佳人,侯女与校尉的风姿更是出尘绝色,叫人心生仰慕。”
他客气地奉承道:“早年司某亦有闻校尉风采,那时便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新秀,能得侯女青眼,今日见了校尉才了然,何为真正的风流惊鸿,叫万物失色。”
“若校尉不言明身份,司某都以为是哪家世家的小公子入世了,可见校尉之风采,比之我等这些真正的世家公子都胜万分,令吾心生惭愧。”
夜歌仍是笑笑,道:“不出尘绝色,怎么做诸位口中侯女的男宠候选人,与裴长公子争艳呢?”
司玉衡:“……”
对不起我错了,我回头就把跟着造谣的那几号人都杀了。
“六公子若是欣赏美人,哪天有机会到晋阳走走便是。”夜歌见他垂首匆匆落子,心下的嘲弄在面上隐隐现出,在司玉衡抬头的瞬间便立刻收回,瞧不见一点异样,“诚如六公子所说,晋阳风沙大,美人自是如沙中珍珠一般珍惜可贵,不过我们萧府是最大的一只蚌壳,生出的美人四只手都数不过来,比侯女更能文会武的也有。”
“全看六公子有没有兴趣了。”
司玉衡讪讪地笑了笑,不接这话。
夜歌在话落的同时又下了一子,等待对手下棋之时,他不再提起任何别的话题,直截了当道:“末将听说,朝中有些大人眼红侯女手中兵权许久,近日趁着侯女刚接任虎贲军,需要与新下属磨合,没少找侯女的茬。”
“往人队里边塞眼线这种权术必备就不谈了,恶心的是那位大人试图干扰巡城卫的工作,让侯女从中作难,侯女几次都懒得闲扯,却不想有些人居然敢在大庭广之下对巡城卫动手。”
司玉衡回忆起了这件事,道:“我记得此事,如今都中虽已太平,但自芷县兵乱的事后,防卫之事早不敢松懈了,侯女身为朝廷新秀又执掌包括虎贲军在内的三方兵权,遭人算计也是难免的。”
夜歌淡淡道:“侯女心明眼亮,这种阴诡之计自然没叫她吃瘪,但也叫她十分生气,在前日的朝会上发了好大一通火,指责那位大人马尿蒙了心,寇匪的刀子没挨着他家门就忘了当年人是怎么进的都城了,还请出圣上把此人拖出去,痛打一顿了事。”
司玉衡轻咳了一声,连发火都习惯文绉绉语调的六公子听不得这些武人粗犷大气的形容词,虽然说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