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头,裴氏长公子冰冷而含盛怒的眼神吓得他险些跳起来,却碍于胆子太怂而僵在了原地。
此时裴青忽觉桌下有人在扯他袖子,循着看去,就撞进萧侯平静的目光里。
她在无声地告诉他,这些人虽可恶,但今天已经在出了许多不该有的矛盾了,别让人家小姑娘太难堪,也别让接下来好戏难上。
裴青收敛了些怒色,温言道:“我有分寸。”
厅内的气氛并没有因为这一点打岔而缓和,他们也不是不知道这么一起哄裴青八成会发火,毕竟是自己的女人嘛,被别的男人这般看肯定不喜,可能恼羞成怒一下就让萧子衿回女席了。
自己过得如同烂泥的人最不爱看他们讨厌的人活得风生水起受人追捧,所以他们不在乎自己的起哄会造成什么后果,人言一多,受难的就不会是他们了。
在裴青那句话出声时,他们都以为这句放肆是在说萧子衿,然而现在看他对萧子衿的态度,他们才有所感觉这句怒斥实际是在骂他们。
裴青在转头的瞬间变了脸,冰冷的目光扫向最先起事的那个人,以及最先跑到屏风冒犯了诸位闺秀的男子,再开口时说的每一个字虽仍旧语调平静,但都能让人感觉到他的怒意。
他盯着起事的那名纨绔,沉声道:“在别家女娘生辰宴上对别人的未婚妻出言轻佻,这就是你宋氏的规矩?你家大人就是这般教你的?只怕御史台的案上已有不少参你宋氏素日言行无状、穷奢极欲的奏本了吧!”
宋家的纨绔被点了名,当即脸红了起来,恼羞成怒道:“你说什么呢!什么言行无状穷奢极欲!你以为裴家出了几个公卿,地位比别家高了点就能随便污蔑了吗!”
宋家公子说着就站起身来,就差指着对面那对男女的鼻子骂了:“她萧子——萧侯本就越了规矩,叫人调侃几句怎么了?”
“谁家女娘没被议论过,就她不行?难道她得过几场战功就了不起吗?谁知道战功真假与否,反正人都死光了,她把功都邀了谁又能置喙!”
裴青闻他此言怒而拍桌,斥声警示道:“放肆!”
原想着此人到底有些聪明,没敢直接称呼萧子衿名讳,谁能想此人说到越发口不择言,竟敢无凭无据地指责萧侯战功有假?!
谁放的谣言?当御史台摆设呢啊!
在那纨绔身边坐着的杨公子快待不下去了,转身怒道:“你这话说的都哪跟哪?萧侯不守礼跟战功有什么关系?”
“萧侯乃我朝逐匈奴之大功臣,萧氏世代驻守边疆,在场众人有谁不知?尔竖子好生狂妄,竟敢信口污蔑我朝功臣!”
宋公子都要惊了,这口难道是他先开的不成?
他转而面向杨公子骂道:“杨公纪!是你先开口挤兑萧侯越线的,现下竟把锅扣给我!你当我宋家没人了吗?”
杨家这位名为“远志”的古板公子其实就是御史台的人,他不善骂人,但他极擅据理力争,就见他仍端坐于位上,板着脸怒声回斥:“今日萧侯越线不尊礼法是事实,无可辩驳的事何来挤兑一说?”
“况萧侯行事虽不循常规,也非是擅阴诡害人的小人,杨某今日就是回禀御史台上,萧侯也不会说什么,是以萧侯这等磊落女子以及萧氏全族的功绩,又岂是汝这等闲人纨绔能随口污蔑的!”
这话就是再说,萧侯虽然是个红颜祸水,但她祸害得坦坦荡荡,也没见着人家有什么损失。
反而是那一帮纨绔张口就是调笑非礼,简直是不把礼法放在眼里。
谁说书读多了骂不出有攻击力的话的?杨远志看那宋公子憋红了脸都没辩出一句话,不嫌事大地又加了一把火:“要说无礼,你、你、你还有你们,包括他,才是无礼小人!”
杨远志抬手直指那个冒犯了女娘们的男子,此人生得獐头鼠目且有些呆愣,见那一脸死板的男人也骂了自己,登时恼怒了起来,道:“我何曾无礼了?那群小女娘又不是不能见人,我看的也不是她们,当谁稀罕呢!”
“——未经得允擅自越界,以猥琐窥视之态目视女子便是无礼!”裴青沉声怒斥,若非此地非他自家,他定是要拍桌振势,好叫小人狂徒见之生怯,“杨公子坦坦荡荡,言行一致均为礼法,无可争辩。反而是汝,世家本该为礼法典范,汝等言行无状如蛮夷,竟是连客礼都忘了,还不知错!”
女席那的苏夫人也终于反应快了一次,想起那男子似是郭氏的夫人带进来的,立刻转头看向郭氏夫人,高声道:“郭夫人,这是你家男客吧?方才他那般冒犯我便要说他了,没曾想你真会为孩子遮掩,竟直接找起侯女的麻烦来了啊!”
郭氏夫人被她这么一意指立时有些慌,忙道:“什么话啊!我们……我们家是越规矩不尊诸位贵女了,我也没说不是啊!再说了女侯她不也越线了,外面的郎君也在说她,怎么就我们家被你们围着骂,你们欺人式微不要太明显!”
郭氏公子这次不楞了,立刻反应过来他母亲指的是什么,转过头面向对面的女侯唾沫横飞道:“这事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