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朝不保夕的日子,我受够了!我真的不想再被人无止尽的追杀下去!”
“可是……”
“我知道阿姊想带我到宇文护卫那里去,可他人定是不在武川了,如今天下大乱,哪个有志气的鲜卑人不想干一番大事业?何况,如今已是夏末,立秋过后,北境冷冽如刀,你我二人身无分文,到时不是冻死就是进野兽肚子里去。”自流亡以来,这时他第一次对阿姊义正言辞,不禁有些羞赧,但他还是继续将目光放在她神色身上,几乎是在负气了,“阿姊,宇文家早就叛乱了,不要去找他!他救不了我们的!我很累,也不想再受罪了。”
元凝长吁了口气,她眼眸低垂,想了半晌才道:“不走可以,你要答应阿姊,记住这几件事。”
两人第一次不欢而散。
元凝心乱如麻。
这里确实若世外桃源,可男人和女人到底不太一样,阿奴感受到的全是善意,而她,所要面对的却是贪婪扫量。
可这些,她无法对刚过十三岁生辰的阿弟讲。
阿弟已经做得够好了,还要如何呢?他不想朝不保夕也是人之常情。
她垂头丧气地往回走,低头责备自己。
“安女郎!”宇文衡抱臂站在一旁睨了好一会,见她魂不守舍,眼看就要撞上墙壁,这才启唇唤她。
“见过少主,”元凝听到声音,不由紧了紧手指,她飞快伏低身子行了一礼,贴着角落就要溜走。她实在不喜欢这个少主,他性情古怪,虽然容貌算不上丑,甚至可以说是端整,可他眼神实在阴鸷,瞧着并不是个好相与的。
“女郎怎么一见我就要跑?我可是什么精怪,吓着女郎了?”
元凝装作胆小如鼠,一副被他几句话就吓到失魂的样子,一下就伏跪在地,“求少主谅解,妾愚钝,冲撞了您!”
宇文衡眯眼俯视她,他总觉得她哪里都假,可分明那腰肢却极细,那是真的不能再真。他心想,虽说性情是愚钝了些,不过无大碍,太聪慧的女子反而难调教。
他沉吟片刻,欣赏了会儿她藏在布衣下婀娜的体态,眼见她在自己的打量下越来越猛烈的哆嗦,这才施恩似的挑起她尖瘦莹润的下颌。
她脸上一层一层黑污,发梢干枯凌乱,猛一瞧不过一个寻常腌臜妇人,可再一细看,她那双乌溜溜的杏眼,水洗过的葡萄一般晶莹剔透,还有琼鼻下那张肉感的小唇,生得太标致、太过媚惑。
宇文衡玩味地撮了下她小唇珠,元凝忍下心头怒意,受惊似的叉开他臂膀。
“少主,妾污秽,别脏了您的手。”
宇文衡甩了甩广袖,心头火起,从齿缝磨出声哼笑,训斥道:“装模作样什么?看不上我宇文衡?无所谓,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招,你还嫩得!”
元凝一听他的姓,整个人几不可查地颤了颤。
“少主,奴没有!奴是真的脏……”她嗫嚅道。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几日,旁的活儿也不需你做了,咱们坞堡中的女人,闲时都要给权贵家做仆妇的,你年龄正合适,去沈妪那儿学些礼仪,过些时候去晋阳伺候左都督夫人去吧。哦,对了,阴仰澄刚被任命为并州刺史,你要去伺候的,是刺史夫人。”
说完他竟得意嗤笑起来。
眼看那小娘子顷刻间浑身僵硬,他更为开怀,乱世女子还不如一头牲畜,她装也无用,只有成为有用的棋子,她才不用再伪装无盐女。
元凝掩下神色,坞堡居民善良的多,恶毒的少,可她也渐渐搞清楚,坞主父子,绝不是心善之人。
宇文家族那么庞大,出一两个败类也是正常。
听说坞堡中稍有姿色的女子,都会被发卖到豪族做仆妇,有那聪慧些的女子,哄得家主高兴,即纳为妾室,他们就以其家人相威胁,从此予取予携,撷取金银。
嘴上说是心善收留,实则是在买卖女人。
可即使再来一次,元凝姐弟依然只有闯入坞堡这一个选择。
既来之,则安之,若她此生的命运就是为奴为婢,她也认了。
幸运的是,阿奴在这里,他学会用劳动换取吃食,这里的平民对他们姐弟都很友好。
坞堡有自己的武装势力,若她是一个人,必然可以全身而退,可她还有阿奴,如今她也要像那些女子一样,受宇文父子的要挟了。
立秋过后,坞堡渐静了下来,人们开始谈朝廷大事,元凝窝在角落,听那些年老的人扬声阔论——大丞相扶持的小皇帝又驾崩了,消停了几个月的起义军又开始到处作乱,几年前不过零星几处起义,自先帝被杀,中原各处叛乱不断,群雄逐鹿,光是万人以上的起义就有十多个,丞相将手底下的大将们派往各地镇压起义军。
兵戈四起,天昏地暗。
坞堡关了大门。
这座坞堡建成于前朝,南渡的世族为了躲避中原战乱,建造了坚不可摧的坞堡,然而不知为何,他们还是举家南下,留了个空壳子在此地。
持续而漫长的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