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道理不到府祝贺,便备上一份薄礼聊表心意,还望白兄笑纳,不要怪罪我们不请自来。'他这话说得漂亮,看似寻常,实则透露许多意思,正好为白方圆指明方向。客栈宿满,意味他们无处歇脚--留宿。备了贺礼,需要人去整理登记--支走旁人。有朋远来,得找处清净地叙旧--闭门谈话。白方圆微皱的眉头终于放松下来。
直到此时他才能肯定,眼前这个,确是归小将军本人无误。不怪他疑心,实在两次相见差别太大。
当初那一面,正逢滕川府大旱灾,久饥荒而致民为贼,驻城守军被四散调去平乱,白方圆一个护卫都没带去到城郊道观施粥,遇上外邦人假扮灾民闹事。他们目标明确,直奔白方圆而来,眼见就要起肢体冲突,正巧归遇办差途中纵马经过,拉弓只消瞬息,一箭便射杀领头人,过后留下一队人马,对流民一一排查,外邦人无一例外被揪出扣押,从而化解一场灾祸。然而那时的归小将军,冷情冷性,霜雪般的冷漠包裹着杀戮带来的暴戾之气,让人不敢靠近。
白方圆本能地有些怕这个年纪甚至可以做他儿子的小将军。尽管他刚刚才从外邦人手里救了他一命。尽管他其实并不高高在上,待人接物都可见修养。那一次归遇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停留还不及一餐食的时间久。白方圆一直记着那次救命恩情,如今再见,自然激动,但为官十几载,他深谙谨慎之道,不会叫激动蒙了双眼。
感受到与从前如出一辙的杀伐决断,白方圆松了一口气,转头叫李伯带人去外面点礼入库,又使了几个人去收拾客房,并把归遇他们的行礼带去安置。自己则向归遇笑道:“哪儿的话!小友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今儿就在我家里住下,咱们好好叙叙旧!"
说罢看一眼天色,又问:“小友和令妹应该还没有用饭吧?不如我们到膳厅边吃边谈?‘
奔波一天,他们只吃了几口干粮,肚子里也确实是空了。归遇没有推辞,淡笑着应声好,“麻烦白兄了。”"粗茶淡饭,小友莫介意才是。”白方圆于是引路去膳厅,说是这么说,还是唤人去城里有名的酒楼打包几个菜回来。
饭桌上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三个。
师辞好奇问了一嘴,白方圆露出些许无奈,“我家人口不多,我与夫人就得一个女儿。前段时间不知她中了什么邪,总觉得自个儿不够苗条,这不,带着夫人一道不用晚饭,说要瘦身,谁劝都不听。要不是你们两位来了,今儿又得是我一个人吃。"师辞听罢掩唇笑了笑,归遇眸间也闪过一丝笑意。“不提不提,”白方圆摆摆手,也笑,“咱们只管自己,来来来,动筷动筷。‘别看离得远,这岐江城的菜肴口味意外地合师辞的胃口。贪多多吃了几筷子,胃里撑得慌,便停下,默默听他们谈话。本以为会听到些重要的,
不想白方圆几次有尝试之意都被归遇暂且阻了回去,仍是小友来自兄去的,一点儿要说正事的意思都没有,她便放松精神,不再强求自己保持专注。
归遇和白方圆一起喝了点酒,师辞闻着酒香,也有些心痒,但念及自己酒量不好,怕误事,只能算了。
归遇注意到她的目光所向,一面回着白方圆的话,一面拿酒盅给她面前的青瓷小盏倒了点。
不多,就底里薄薄一层。
迎他含笑瞥来的一眼,师辞与归遇短暂地对视一下,悄悄地弯了笑眼,随即捧起自己的酒盏,十分小心地抿了一口。
岐江就连酒都是温和的,仅入口的刹那有一些辛辣,过后便是无尽的浓郁醇香,回味还带着一丝清甜。
师辞尝到甜头,一口喝干,而后悄悄把酒盏往归遇那边靠了靠,目光灼灼看着他。这回他却跟没察觉到似的,没搭理她。
师辞有些不满地扯了扯他的衣角,他还是不理,只唇边的弧度变大了些。对面的白方圆将整个过程看在眼里,不禁笑叹:“兄妹两个感情倒好。"师辞自以为没被人瞧见,闻声一僵,悻悻收回手,赧然笑笑。归遇倒自在,道:"小妹顽皮,自兄见笑。’“诶,只是小孩心性,”白方圆多吃了几盏酒,有点上脸,少些拘谨,“要说顽皮,我家那姑娘才厉害,性子野得没边了。归遇顺着接话:“哦?这么说来,她们或能玩到一处去。”说着,给师辞递了个晦涩的眼神。
师辞接收到,一激灵。
顿时醒了神,不由坐正身子。
原来此前一切都是引玉之砖,重中之重其实是这位白家姑娘。可是一位闺阁女子,能有多大的问题?
师辞心里困惑,面上却不显,
顺道:“既如此,我可就要厚着脸皮请见白家妹妹了,不知可还方便?‘
“这有什么不方便,”白方圆笑道,起身去外面唤个仆妇去喊,过后遥敬师辞一杯酒,"小女不久前才回到我与夫人身边,此前在乡下野惯了,没什么礼数,若有地方冒犯姑娘,我这做父亲的先替她赔个不是,姑娘多包涵。"闻言师辞脑中似乎游过什么关窍,但没抓住,一时有些迷茫。一旁归遇笑起来,“怕是旗鼓相当,还不知是谁包涵谁,白兄这话,早了。"自方圆听罢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