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言看着他欲言又止,手中握的是绪止从良尔那里截来又强塞给他的伤药。
药瓶在他手中待了许久,瓶身都被他的掌温捂热了,他却仍不知该如何开口。
傅伯看看他,又看看望空沉吟的师辞,叹了声,从绪言手中拿过药瓶,打破寂静,“姑娘,先上药吧。”师辞背靠在车壁上,愣神乃至声不入耳。
其实她早已疲惫不堪,手上痛,脚上也痛,浑身都痛,每动一下都像要散架一般,却还在强撑着,仔细在脑中演练见到老太傅后的说辞。
“姑娘?”
傅伯又唤了声。
“嗯?”
师辞这才回过神来。
傅伯指了指手中伤药,又指指她的手。
师辞随眼看过去,愣了片刻,却摇头,“不要紧,晚点再说吧。”
见她这样,傅伯也知她此时无心在意这些,又叹一声,也不强求。
转头开始与绪言细说太傅府的布局,说罢稍一顿,“一会儿你动动脑筋,看怎样能避开人,直接让姑娘见到老太傅。”
绪言这会儿比谁都沉默,闻言点点头,便再没了声息。傅伯又开口道:“太傅府是文仕家族,布防没那么严密,应当不难,我让马车在巷子口停着,待姑娘与老太傅说完话,不管成与不成咱们立刻走。”
“好。"绪言依然丧着脸,言简意赅地答道。靖国公府、太傅府与皇宫恰好连成一条直线,路途都不远,很快马车停了下来。
师辞深吸一口气,下车前突然看向傅伯,“谢谢您。”一路上傅伯没有问她一句,比如她为何会想到请素与国公府无私交的老太傅帮忙,又比如她预备怎样说服老太傅相帮……诸如此类。
说实话,傅伯如果真要问这些,她根本回答不出来。她阿姐与老太傅是旧交这件事,还是前世阿姐意欲让她随她一起走时不慎说漏她才知道的。
至于这点旧交的情谊,值不值得让早已远离官场的老太傅插手进这样复杂的一桩事里,她就不得而知了。终归没有别的办法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她自己想要拼一把是她的事,但稳健如傅伯竞也愿意纵着她做这样看似是胡闹的举动,是她没有想到的。傅伯随即露出一抹微笑,意味深长道:“至少,你对小国公的心意是真的,不是吗?”
信任都是靠自己挣的。
师辞宁愿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归遇,这一点,他看得够清楚了。
或许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她身上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那是一种像极了归遇的气息,他说不清,但直觉并不反感。
试一试就试一试吧,终归不会更坏了。
傅伯这样想着,抬眼就见师辞自见面以来第一次扬起真心的笑容:“是,我会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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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言带着师辞,一路找到老太傅居住的敦厚堂。门前有几人正在当值,绪言见状牵了牵师辞的袖子,低道:“有人当值,老太傅应当就在里面。一会儿我引开他们,剩下的就靠姑娘您了。”
师辞紧张得手心冒汗,闻言看向绪言,也轻声道:“你自己小心。”
时间紧迫,拖延不得了,说罢两人互一点头,各自行动。
绪言口技在行,很快仿出烧火爆裂的声音将人引去四处探查,师辞仔细地观察着,寻到合适的时机,踮起脚尖飞快地跑向敦厚堂。
她脚底应该是磨了好几个水泡出来,每走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她咬牙忍着,轻手轻脚将门推开一条小缝,闪身而入。
背手复又将门关紧。
入眼便是书卷气浓极的寝居布设,与傅伯说的一致,应该没找错地方。
不想她甚至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忽地就有一把剑从旁直直横向她的脖颈。
剑身寒光晃眼而过,师辞呼吸一滞,即刻后仰。开刃的剑将她拦在门板之前,随即听闻:“你是谁?为何擅闯我祖父居所?”
这声一出,师辞蓦地一怔。
这是…元韪?
像是要印证她的猜想,执剑之人慢慢步出阴影,脸还未见,周身的桀骜之气已经扑面袭来。
这样不逊的气质,她只在一人身上见过。
师辞看清了那人的脸。
果然是他。
前世的又一个老熟人。
元韪,老太傅的次孙。
与之同时,老太傅自内室慢悠悠地走出来,含笑道:“来者是客,阿韪,收剑。”
一听到老太傅的声音,师辞顿时扭头看过去,自觉忽略了周遭的一切,包括听了祖父命令正不情不愿将剑身插回剑鞘里的元韪。
师辞难掩激动,径直走向老太傅,元韪余光见她动作,伸手一拦没拦住:“哎一一我说你.…”话说了一半,剩下的字眼在她突来的跪地中湮没不见。已经耽搁了太久,没时间再多绕弯子了,师辞单刀直入地开口道:“求老太傅,救救我阿姐!”说完这一句,她抬眸看向老太傅,张口正要继续说,却见老太傅在看清她的脸后倏是一怔,随即抬手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