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意为之的牵引。
这姑娘,远没有她看起来的那么老实。
尽管她能次次如意离不开他不自觉的纵容。
但说千道万,回归本心,他想拒绝她吗?
归遇敛眸,答案就在心口。
他不想。
沉默片刻,归遇低低嗯了一声。
“改日。”
“改日我拿几本入门的书来,你且随意翻看熟悉熟悉字形。”
他到底是答应要教她了。
师辞面上喜悦渐起,眼里的笑意也藏不住,丝丝缕缕流淌出来。
攥紧了掌心,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仰眸看着他,有些兴奋,也有些些想哭。
红唇翕动开合,有许多想说,但最后最后,只是轻轻地喊了声:
“先生。”
归遇听闻一顿,掀眼,落进她灿若星河的双眸里。
胸膛里规律的跳动忽而不受控地烈性起来。
与之同时,泛起一股仿佛与她同享的满足和充实。
一时哑口。
半晌,他笑一笑,默认。
*
翌日少午。
早朝刚歇。
扶术勤政,平常下了早朝便是回到静心殿继续处理政务。
今儿却是不同的。
他闭目斜靠在前往静心殿的御辇之上,手扶额,时不时摁捏一下。
忽地,开口唤:“杨奂宁。”
“嗳!”杨奂宁一直跟随在侧,急忙上前来,“陛下有何吩咐?”
扶术眼未睁,“改道,去皇后那儿。”
微沉的语气颇有种风雨欲来的征兆。
杨奂宁的心噔得一停,眼皮也不住跳动。
不敢在面上露出半分异常,他飞快地眨眨眼,高声唱出改道后的目的地,御辇立刻调转方向,往皇后的栖凤宫去。
到栖凤宫门口,杨奂宁使人落辇。
迎面就见与皇后同住的小公主带着一群侍候的宫女,大摇大摆从宫门口走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唱声便听闻东羲高喊一声“父皇”,并欢笑着向这里跑来。
扶术步下御辇,稳稳将女儿接进怀里,露出三分笑,“华儿这是要到哪儿去?”
东羲甜甜一笑,牵起扶术的手转身将他往宫里带,“父皇与华儿果真心有灵犀,华儿正要去找父皇呢,父皇就来了。”
“哦?”
扶术没有拒绝,随着女儿的力向前走,“那是巧了,朕也正好有事要问一问朕的华儿。”
耐人寻味的语气。
无人看得见的地方,东羲眼一眯,心叹那些暗卫手脚还真快,面上则天真回道:“华儿先说!华儿的事比较重要!”
如此倒也符合东羲一惯的行事作风,扶术是当真疼爱他的这个长女,当即大笑两声,“行,就让华儿先说。”
闻此,东羲悬着的心稍落下些。
还愿纵着她,可见还不算太严重。
半是娇蛮半是讨巧,东羲先将扶术引去正殿看望了一下她的母后。
帝后间的感情向来不温不火,不算差,但也绝对称不上伉俪情深,能聊的话向来不多,例常关怀几句便陷入了沉默。
期间东羲一直牵着扶术的手没放开,元映晴看出来女儿多半是还有事要与皇帝说,心中稍有无奈。
她这个女儿,主意大得她都跟不上。
生在皇家,也不知这性子是好是不好。
但她终是站在女儿那一边的。
于是元映晴借着看膳食的由头带着一众宫人退出去,给父女两个留下一片清净的谈话空间。
殿内一空,东羲果真立刻松开扶术的手,而后竟然直直地跪了下去——
“东羲有错,请父皇责罚!”
她跪得毫无预兆,扶术见了却半点不意外,仿佛早已预知。
他神情不改,定定睨着女儿,不责怪却也不叫起。
良久,方才缓慢开口:“怎么,昨日在宫外犯错了?”
“......是。”
东羲将头垂得更低,呐呐道:“东羲恐怕好心办坏事了。”
“细说。”
扶术语间听不出情绪。
东羲道:“昨日在王叔府上观得一支祈福舞,乍一看觉得眼熟,到中途才想起那就是翩跹宫里娘娘们给父皇跳的那支舞。东羲当时心里想着,父皇连日繁忙正是疲惫躁郁,若能让父皇也看一看这支舞,兴许能叫父皇高兴些也说不准。头脑一热我......”
扶术无意义地盘着腰间青玉,接下话音:“头脑一热便直接将那舞姬讨了走?”
“......是。”
扶术目光晦暗不明。
“那人呢?”
“......赶走了。”
东羲听见自己咕咚咽了一口唾沫。
因为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