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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1 / 3)

不是,我压根没怀疑过其中的危险性,我和饥寒交迫的野生动物们最大的不同,就是它们会对伸出援手的人类保持警惕,有考虑,再有选择,而我对人类已经到了疲于揣测的阶段,人没一个好的,那又怎样。

受此大礼我万万没有想到,好的,好的,再不吃下这两颗胶囊就是我不礼貌了。

见我好好地吞下药,他夸了我一句“好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在阴阳怪气,他总是不屑的神情让人不好判断。

“Where are you from?”他问道,双肘抵在膝盖上,只有用这个姿态才能跟我平视。接下来他尝试用多国语言和我打招呼。

“你好?こんにちは????????????Apa kabar?”他肚子里的亚洲国家语言已经弹尽粮绝,眯眼瞧了我一会儿,接着用欧洲语言进行试探,“Здравствыйте?bonjour?hola?ciao?”他的语速越来越快,越来越没耐心。

我迟钝地点头,说出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你好……”

他又称我为“好孩子”,这回明显感觉到他在阴阳怪气。

他拿来笔记本电脑,坐在我身侧,沙发因此凹下去一大块,他是个十足的巨人。他在语言翻译器里输入一段文字,然后给我看:

「你来挪威旅游吗?」

真奇怪,他输入的是俄文,可这里是挪威,而且在此之前他同我说的一直是英语。我再去看那张缅因猫似的脸时,感觉上面混了一整个联合国。

我摇摇头。

他又输入:

「那么,你是来送死的吗?」

翻译器的文字总是温和有礼貌,或多或少将他的语言友善化,倘若说他第一句的开场白有一丝图文不符的违和感,和他仿佛参加过二战并且功勋一等的模样格格不入的话,那么这一句就令我感到无比舒畅。

我点点头。

他的眼神里浮现出更茂盛的质疑,没想到我会如此窝囊地认下他的挖苦。他上下打量我,最终停留在我的视线中央,与我对视。我非常有信心自己呆若木鸡的表情里不会泄漏什么秘密,他保证瞧不出任何名堂。

他又输入:

「为什么选择死在这里?」

这是个无法用是或否回答的问句,点头和摇头的动作都失去了作用,我没办法比划。他把笔记本转向我,让我像他一样打字回答。那一瞬间有一个无关紧要的想法乍现在我的脑海:要是我隔两个字插一句脏话,翻译器还能不能做到信达雅。

我抬起两只手,用两根食指,一个拼音一个拼音地敲。

「挪威有雪。」

我终究没敢放出那条猖狂的想法,想到什么,答了什么。

屋外积雪像被打了一剂麻醉而陷入不自然的沉寂,空气里不再飘荡能被人类眼睛所察觉的杂质,整个天空呈有层次的蓝色。屋内只剩轻微的键盘敲击声,两个人坐在深山洞窟里烧一把柴,讲不出任何话,只能移目跟踪飘出来的火星并等它炸掉。

他:「中国不下雪吗?」

我:「我在的地方从来不下雪。」

他:「那么你应该恨雪,而不是找一个全是雪的地方当坟墓。」

我:「我不恨雪,是雪恨我。」

他:「既然你决定去死了,昨晚为什么要敲门?」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没办法再糊弄下去。如果是单纯想找一个与现实生活差距十万八千里的地方与世长辞,临终前又想看看这美丽的世界这种说法,连我自己都不肯买账。

我为什么敲门呢?我当时在想什么呢?根本想不起来。

原谅我,我的记忆力在我同时染上嗜睡和失眠两种病症的时候就已经变得乱七八糟了,对于遥远的画面和感受能够事无巨细地重现出来,而对于近来的情绪和想法常常忘却事出何因。

「我忘了。」

我如实回答,希望他不会认为我是那些被抓捕后供词漏洞百出的逃犯。我看见他将眉毛拉紧,双眼像威士忌里的冰块。毋庸置疑,我提供的无效信息令他失去了平和心。

他:「我会带你去警察局,或者把你送到大使馆。我没有时间和你一起玩逃离家乡的游戏。」

我:「你很忙吗?」

他:「是的,我正忙着杀人。」

我:「你很爱开玩笑。」

他:「我讨厌干涉别人的事务。」

我:「你讨厌多管闲事。」

他:「这就是我刚才说的。」

我:「那你平时喜欢做什么?」

角色在不知不觉中颠倒,我对他并没有很感兴趣,却还是乐此不疲地问一堆问题。我曾经有过一个外国网友,印度尼西亚女孩儿,是我和我爸一家去乌镇旅游时认识的,她拜托我用相机给她拍照,再用微信传给她。加上联系方式之初,我用替李华写过无数篇信的蹩脚英语水平夸赞她的美丽,她也夸我“cute”。那时候我好开心,一个劲地把课堂上学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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