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英来得太急,雕弓这几年又使惯了弓,满月一身内功就能横行天下,身上更懒得带武器,是以真要比武,几人半天却没找出一把像样的剑来。
成纪县尚文不尚武,差役们翻遍了仓库,一堆锈迹斑斑的铁剑里,独有从死去的胡大人那里顺来的那把长剑看着能用。
雕弓不挑,他从差役手里接过剑,温声道:“就这把罢。”
他又冲梅英拱手施礼:“晚辈学剑日浅,万望梅将军手下留情。”
梅英还他一礼,却朗声笑道:“雕弓大人温恭谦逊,和小满月还真是不一样。”
满月在一边喊:“老梅将军,您别废话了,雕弓这厮难缠的很,您小心一不留神叫他挑了枪。”
梅英哼了一声,右手持枪,左足向前,翻着枪花,使出大武宗六合枪的第一招“灵猫扑鼠”。
这套枪法他使了三十年,前十七年他使得一丝不苟,每一个动作都和枪谱中一模一样,任哪个老师也挑不出他的错处。
就算是比枪比输了,人家也会夸一句:你的枪法好标准啊。
第十七年,他最引以为傲的六合枪,被一个叫殷必达的汉子嘲笑,那汉子还不费吹灰之力就挑了他的枪。
从那天起,他似乎又悟出来些什么。
从此之后,他使枪,一点规矩也不顾,处处是破绽。但是,形变而神不变,每一寸破绽,都是他给下一个招式留的余地。
他成了个泥鳅,滑不溜秋,从前挑不出他错处来的那些人,如今一点也打不过他。
他又去军中跟将军们打,去大武宗跟高手们打,甚至遍访民间,但凡吴州有点名气的高手,他都比了个便。
一套六合枪,横行天下,战无不胜。
他想,若是老对手鸣笳还在,此时应该比不过他了吧?
若是那个叫殷必达的勇士还在,应该也比不过他了吧?
哦对,还有那个据说学会了恒山剑的小娃娃,叫冯兰若。比他小那么多,还是个女娃娃,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他似乎又回到了年轻时不可一世的模样。
偏偏这时,小娃娃冯兰若改名满月,从大武宗跑了出来。
他得意洋洋的找满月挑战,谁知满月不用一招一式,随便一抬掌,就把他击出去几丈远。
他堂堂七尺男儿汉,顷刻之间,十年功名毁于一旦。
他冷静下来,不恼不羞,重新找满月定了规矩,从此之后,六合枪只比恒山剑。
满月不置可否。
但每次满月路过吴州,梅英去堵她,她都会和他比一场。
最开始,他坚持不了一招。
慢慢的,他找到办法,挺过一招、两招招。
后来,顶过三招、四招。
到今年,又接过五招、八招。
就这么着,和满月比恒山剑,他比上了瘾。毕竟,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
这半年,他仕途不顺,满月也各处乱跑,他没碰上她,便自己苦练。
他觉得,以自己现在的水平,抵过十招恒山剑应该不成问题。
恒山剑只有十二招,抵过十招,破了恒山剑便指日可待。
生活真美好,真有盼头啊!
今日对手从满月换成了雕弓,他便更加自信,更加充满期待。
毕竟,满月内功底子太好,一套恒山剑刚毅凶猛,无法阻挡。
雕弓的剑法却很温和,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一副温润君子模样。和他打起来很舒服。
你来我往,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十招。
梅英有点欣喜,甚至有点自满,他想着,说不定今日可以一举打败雕弓,打败那不可战胜的恒山剑。
这样想着,到第十一招,他出招愈发凶猛,每一处变换都直捣要害。
他见雕弓剑法变得生硬,又听到背后那个叫小亭的姑娘倒吸一口冷气,便更认定自己出招高妙,雕弓实难招架。
他继续紧逼,把雕弓逼至墙角,谁知,雕弓一招“天地白驹”,飘飘乎移至自己身后,看似不经意间反手回击,一股劲风,竟直接把剑架在自己肩头。
他抽身躲避,变幻身法以枪回击,雕弓却再一次使出了第一招“迎风挥扇”。内力强劲,剑招过后亦有余威。
梅英心底一凉,果然,自己手里的六合枪又一次被“迎风挥扇”的“风”刮倒在地。
“梅英将军,你又败了,败在第一招上。”满月笑道。
梅英迟疑一瞬,随即冲众人拱手:“多谢指教,军中事未了,我们改日再比。”
他说罢,躬身拾枪。
指尖将将要碰到枪身的那一瞬,满月在头顶上状似无意般说了一句:“梅英将军,何不随我们一道,拥着太子,反了左仪,杀回京去。”
梅英的手一抖,直直站起来,黯然道:“大武宗六合枪尚破不了逆贼的恒山剑,我梅英如何配谈家国事?”
沈曜扶他起来,面露不愉:“这套恒山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