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杏我自小被拐到那丞相府,一十八年受尽欺辱,今闻得有刑部侯大人铁面无私不畏强权,特写下了血书,把丞相的滔天罪行,向他诉……”
到酒楼时天已经黑了,楼里有人唱戏,冯兰若只管低着头,大口吃牛肉。
对面那个黑衣青年为了等她,倒了好几杯酒,直倒的酒壶见底。
“肉可好吃?”青年问。
“好吃。”冯兰若答的含含糊糊。
“你刚才听到了什么?”他又问。
“我不能说。”冯兰若说。
“为什么不能说?”
“因为有秘密的人,把秘密说出来了,就该被杀死了。”冯兰若正色。
“小小年纪,是谁跟你说的这些?”那青年瞪大了眼睛。
冯兰若又仔细回忆了一下之前听过的故事,道,“盲爷爷讲给我的。”
“管他什么盲爷爷聋爷爷,我鸣笳立的正行的端,闯荡江湖两年七个月又一十八天,扶弱五十六例,遏强三十一例,杀恶霸三人,从未错杀、滥杀一人。”
他说到得意处,拿起酒壶就往嘴里灌酒,酒壶里竟一滴酒也滴不出来,他硬晃了几下酒壶,见着实没酒,又躁躁地放下,说,“这下你可放心了?”
“你是个大侠。”冯兰若认真的看着鸣笳。
“对。”鸣笳托长音应和,筷子一扬,夹走了盘子里最后一块肉。
“我也想做个大侠,能周游江湖,不畏权贵,惩恶扬善的那种真大侠。”冯兰若说。
“大善!这世上,这样的大侠不多,想当这样大侠的人也不多了。刚好,我便是这样的大侠。”鸣笳得意,大喊,“小二,好酒好肉,再摆上一桌。人生难得遇知己,必当畅饮!”
冯兰若眼睛圆圆的看着他,只是说:“你没钱了,你抓我过来时,我摸到了你腰间的钱袋,就知你只有方才付酒钱的那一吊钱了。”
鸣笳虽被她的话说愣了一下,倒也不在乎,翻遍了全身,只有随身带的佩刀上有个镀银的关公坠子尚值点钱,他解下坠子,往桌上一拍,豪横道,“钱算得了什么,钱没了可以再挣,兴致没了,再找可就难了。”
“再者,小娃娃你要记住,江湖大侠,就是穷途末路,也得有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豪情。”
新酒新肉转眼便端上桌案,冯兰若被鸣笳激得热血沸腾,拿着筷子,仿佛在拿剑。
鸣笳看着架势,笑了,道,“你若真想学武功,不如拜我为师?我鸣笳不说打遍天下无敌手,至少也曾剑挑多罗国老孤山,论功夫啊,自问也算得上是一流高手。”
“我不要,我要去大武宗学武。”冯兰若自小执着,若当真认定了什么事,便很难再改了。
“大武宗?就是那武学正统大武宗?你会后悔的。”鸣笳声音低了几分,又对着酒壶嘴自饮一口,借着月色,有几分伤神道,“大武宗为的是培养给朝廷卖命的人,不是培养大侠的。纵它自设立起也出了不少忠臣良将,但是人活一世,未必都是奔着做忠臣良将去的。”
“我的武功也是自大武宗练出来的,我练的好,按着那里的规矩,春擂过后,我必能封官。可是,我不爱规矩,不想做官,就爱武功,爱江湖。我问师傅这该如何,他倒是看的开,跟我说,人生一世,肆意也好。于是,我在春擂开始的前一天,就出来闯荡江湖了。”
“我师傅是个好人,我走时他去送我,还对我说,若是闯的不开心,随时回去找他。他给我留着后路呢。虽然我不会回去的,但是,师傅倒是我在大武宗唯一的惦念了……”
冯兰若静静的听着,听不太明白,但她觉得,这个人讲故事和盲爷爷讲故事的感觉不一样。
故事里的人和故事外的人讲出来的故事自然是不一样的。
何况,鸣笳独身闯荡江湖,从未想过给人讲什么故事,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夜突然很想说,不知不觉就把这些年憋在心里的话都说给了一个听不懂的孩子。他还想说,说在大武宗时的愁,说闯荡江湖的难,却突然觉得这些愁绪说的让他心悸,便强行转移了话题,
“不过如今倒是有个好事,即使你不说,我也知道,长宁公主到塞西国和亲,竟把这些年从未出现过的武林绝学《通天秘籍》带了出来,凭我鸣笳的武功,趁着这公主在吴州歇脚的好时机,把那《通天秘籍》偷出来抄录一本……”
“你不要去,不要拿《通天秘籍》!”冯兰若突然大声喊出来,惹得身边人也频频侧目。
“为什么?”鸣笳也有点吃惊。
“因为……”
偏在这时,一盏酒杯从酒楼一角飞出,携这一股热流,竟直奔鸣笳面门。
鸣笳不躲,运内力抬手,将酒杯稳稳拖住。
冯兰若在桌子另一侧,那一瞬只觉得热流扑面而来,比下午在吴州大武宗遇到的还难以忍受,同身边其他客人、桌椅一样,都被逼得后退几里。
“后生可畏!鸣笳少侠好武功!”说话间,一个赤目白须的老头走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