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在她心里无疑掀起了惊涛骇浪。什么样的梦里,她会常常唤他行朝?
有些事一旦有了开头,便很难停下来。
有些思绪也是。
曾经被她忽略的细节,此刻悉数在她脑中重现。最初是在汝阳王府,在那个他本不该现身他们本不该见面的夜里。
后续一切与前世不同的发展都基于此。
原先她想得简单,只觉得凡事不可能一成不变,只要大方向一致,有变数也合乎情理。
而如今,他的话却揭示出一个更为合理的解释。她既然可以带着回忆重生一次,他怎么就不能在梦里看到那些曾经呢?
可师辞没有勇气去问去确认。
她害怕得到肯定的答复,但更怕这都是她一个人的幻想。
或许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她究竞是希望他能想起一切,弥补他们上一世的遗憾,还是希望他能作为一个全新的归家阿遇,去走一遍与上一世全然不同的恣意人生。终归,她亲手放过了最合适的时机。
当她踏出那道门,就注定她再难开口问了。眼下师辞心绪繁杂,委实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徐妈妈看出了她的为难,虽然不知为何,但贴心地说道:“不如我与姑娘一道去?如若小国公还醒着那是最好,若他又睡下了,到时再请姑娘帮忙。”
师辞瞟一眼冒着热气的黑褐汤药,沉默一时,点头应了。
于是两人一起回到储玉苑。
师辞手中提着装着汤药和蜜饯的食盒,分不出多余的手来,便侧一步,让出位置。
徐妈妈也很有眼色,上前,屈起两指叩了叩门,“阿遇?可还醒着?”
话落等一会儿不闻回音,她们理所当然以为他又睡着了。
徐妈妈便伸手准备推门,却不想门框还没摸着,那门就从里面被打开来了。
是归遇。
就一会儿没盯着,他居然就自说自话下床走动了。师辞与徐妈妈同时露出不认可的神情。
那整齐划一的模样,归遇看了莫名有些想笑。但毕竟是关心,他也不好真的笑出来,反而出言安抚:“小伤,不严重。”
与他正面而对的是徐妈妈,师辞在侧边,无形中少了几分拘谨,目光扫过他的伤处,万幸没有渗血,她若无其事地看向他处。
然而后一刻就听闻他说的这话,一股邪火又上心头。他总是这样,在他嘴里就没什么伤是严重的,有时候命都去掉小半条还当自己是没事人。
有关于此她简直积怨已久,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偏头暗骂了句。
默默骂完,神清气爽。
之后视线随意乱逛,却在不经意间对上他的。也不知他是何时看过来的。
师辞呼吸一滞,赶忙把食盒提到归遇面前,僵硬开口:“喝药。”
“是是,赶快,趁热把药喝了,“徐妈妈在旁帮腔,到底关心占上风,再添几句叮嘱:“就算小伤也得养,可不好托大,快回去躺着去。”
徐妈妈说着话,却见归遇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身旁那姑娘身上。
虽是早知道自己此行十有八九是多余,但真见着,还是颇多感触。
欣慰地笑了笑,徐妈妈找借口开溜,“突然有些头疼,我得找良尔给我扎两针去。”
话说完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开,等师辞反应过来转身去拦,身旁哪儿还有人啊,留给她的只有一道风风火火的背影。
离远了,徐妈妈回过头笑,“阿辞啊,你多待会儿,帮妈妈盯着他喝药。”
师辞。…”
这一声喊的,当真中气十足。
被徐妈妈这一手架那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师辞垂眼撇了撇嘴。
好在归遇没有为难她,伸手接下食盒,出言解了她的窘迫:“先别急着走,我有话同你说。”
他收起了先前挂在脸上的笑意,恢复他一惯的淡然,师辞便知道,他的确有正事要谈。
压下所有情绪,她"嗯”了声,随他往屋里去。余光瞥见他似乎捂了捂下腹上的伤口,心心一紧,脱口而出:“怎么了?伤口又流血了?你快躺回去让我看看。”随着话音落地,师辞从后边轻轻推了推他,以示催促。为了方便上药,归遇身上仅着一层薄薄的里衣。此时被她一碰,她手上的温度几乎无甚阻隔地传递到他的背上,惊起许多粟栗。
脚步不由地一僵。
顿了半晌才想起来解释:“没有,稍有点疼罢了,别担心。”
行至屋内圆桌旁,归遇顺手把食盒放下。
打开,见药碗旁边还有个小碟,里面盛着几颗蜜渍梅。唇边弧度不自觉扬起。
举碗一口气把药喝完,他拈了一颗蜜渍梅送进口中,舌尖抵着它滚一圈。
等到苦味彻底没了踪迹,归遇突然道:
“明日我要去一趟岐江。”
“岐江?”
师辞蹙眉,“非去不可?”
岐江在西南一带,路途遥远,以他现下带伤的身子,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