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想过,到他这个年纪,有份稳定的好工作,不会断了媒人介绍。
他想找个性格温和的、不要太计较的,他下头有个弟弟,两个外甥,将来少不了帮扶,担子重。
他知道自己的要求太高了,对女方不公平,所以夏以莜来谈条件的时候,他觉得正好。
姑娘不觉得吃亏,他更是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婚结得你情我愿,但没有新婚燕尔的那种喜悦,像是在搭伙过日子,属于战友情的那种,有一点点美中不足。
周尘劝自己,不能要求太多,这样挺好的了。
他前前后后想了很多、想了好久,不知什么时候在暴雨的噪音中睡着了。
……
重新回到家里的第一个晚上,周尘意外睡得踏实,连梦都没做一个,等他猛然惊醒,天井里欢声笑语,是他爸带着宝清宝年玩儿的笑声。
周尘匆忙起床,前厅的餐桌上,早饭已经摆好了一桌子,夏以莜正招呼大家吃饭,连唐如娟都招呼了。
早饭上,她还给大家安排好了事情,他爸带着宝清宝年,赶早去供销社买菜,中午请钟卫农过来吃饭。
让他去存钱,她则去给弟弟送早饭,再把人带回来。
周尘了解弟弟的脾气,怕夏以莜劝不动,如果人没带回来,唐如娟又会嘴碎,中午干爸还要来吃饭,周尘怕吵起来不可收拾。
周尘要跟着,防止弟弟抽筋,犯了倔脾气,和夏以莜说:“我跟你一块儿去平房那看看。”
两个人过去,那就有一头的事儿办不完。
夏以莜说:“存钱要排队的,你去存钱,我接上周陈,再去接干爸,你要是早回来,帮我把菜洗了、切了,菜单子我都列好了,你不会出错吧?”
错倒不会有错,周尘就怕弟弟不愿回来,跟夏以莜走顶头。
周怀业一样担忧,但他觉得儿媳妇能办成,乐得不管闲事。
吃了早饭嘱咐唐如娟说:“莜莜做早饭辛苦了,我去买菜,回头你给锅碗刷一下吧。”
唐如娟吃了早饭的,每个人都有事儿去做,她要说不做点家务,估计中午夏以莜都不会招呼她吃饭。
中午她还想看看,接不回周陈,夏以莜找什么理由来搪塞!
……
夏以莜带了皮蛋瘦肉粥、香软的白馒头,两样小菜。
周陈昨晚抱着怀疑的态度,等了两个多小时,西屋和厨房果然像夏以莜说的那样塌了,塌方的位置和程度,和她说得分毫不差。
那一刻起,周陈对夏以莜的梦深信不疑。
东屋的屋顶掀掉一块,漏得没法睡,他到现在衣服还是湿的,一碗热热的皮蛋瘦肉粥吃下去,浑身都舒服了。
听到夏以莜说,已经谈好修房子期间,回家里借住,叫他也回去,周陈老大不愿意。
两个馒头再一吃下去,周陈胡乱抹了下嘴:“嫂子,你跟哥借我点钱,我出去租房子住,等发了工资就还你们。”
夏以莜领教过周陈的固执,把昨晚评论区里提到的遗憾告诉他:“你爸绝症,没多少时候了,回去吧,别留遗憾。”
这要是没吃饭之前说,周陈绝对一口都吃不下去。
这些年的执拗,他是怪他爸吗,他是怪自己的无能为力,姐姐嫁人、爸爸再婚,那时候的他还太小,除了无能狂怒,他解决不了一点问题,他是在跟自己过不去啊。
周陈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嫂子,你的梦也不是百分百准确的吧?”
做梦只是夏以莜的说辞,结论都是评论区里给的,评论那头的孝子贤孙们,应该不会用这种事情开玩笑。
夏以莜说:“信不信随你,你们父子几个都太倔了,真要等到奔丧的时候才痛哭,那眼泪我是觉得没意义。”
……
周陈全程跟个听话的小孩,跟着夏以莜身后,去钟卫农家接人,然后跟着后面,默默回了家。
他的表情像被要挟后,极其不情愿、被迫回家的样子,所以连钟卫农都没怀疑,还欣慰的打趣:“好好,也有制得住你们兄弟的人了。”
周陈满嘴苦涩,问夏以莜:“嫂子,我爸的事,现在要告诉我哥吗?”
夏以莜说:“这个随你,我是觉得,你现在得学着有主见,该自己拿主意了,还有,把头发留起来吧,我能分得清你和你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