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团鲜红无言。
时光静谧,又一个时辰悄然而过。
忽然又炮仗声,山寨中顿时慌乱起来。
可没一会,外边又归于沉寂。
段从南终于扛不住,垂着脑袋眯起了眼。
门外脚步声响,她顿时吓得清醒些,睁开眼抱紧些林柏。
吴双踏入屋内,撇了眼他们,没有理会,径直路过。
“还是没动静?”邹涣声音里有些疲惫。
吴双点头:“都是虚张声势。”
“嗯。”邹涣揉了揉额心,“先让些人回去休息吧,你也去好好睡一觉。”
“我还不累。”吴双低着头,眼神里有些黯淡,“你先去休息吧。”
邹涣却没说话。
暗夜阴沉,却侵袭不到屋内。
段从南的脑袋点了又点,终于抵抗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邹涣望向屋外:“这些年,随我当匪徒,误了你了。”
“这是什么话?”吴双抬头,瞪着邹涣,“没你我早就死了,你干嘛忽然这么说话!”
他想起晋昭上山对邹涣说的话,心里愈发不安起来:“你不要听那狗官乱说话!我不要下山!大家都说好了的,同生共死!”
吴双情绪有些失控,声音大了些,吼得林柏的眼睫都颤了颤。
“傻话。”邹涣无奈地笑起来,“我是逃兵,下不下山都是死路一条,同生共死怎么着都是赚,可你们不一样。”
邹涣扶着桌子站起身,面对面看着吴双:“你还不到而立,正是大有可为的年纪……”
“我不要!”事到如今,吴双终于反应过来什么,他双眼发红,“你早就想归顺朝廷了,是不是?”
邹涣垂首,没有直面吴双的视线,良久,他开口道:“十五年,齐州、定州、江州、禹州……我逃累了……”
吴双怒极反笑,他几个步子后退,眼里满是失望。
邹涣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再南就是海了,大延容不下我们,逃又能逃到哪呢?”
“总不能叛国吧。”
言语间,吴双摇着头,眼里已蓄满泪水,手握成拳,转身向门外跑去。
*
夜色轻移,又一个时辰过去。
山下,星辰隐约,黎明降至。
晋昭一夜未眠,立在营帐外出神。
不远处玉山阴郁,天边不时有鸟雀鸣叫着飞掠而去。
“哟,你起的还挺早。”
裴筵一场好梦,伸着懒腰走到晋昭身边,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笑道,“这么损的招,也就你用。”
见晋昭没说话,裴筵只当她还没睡醒,看着天色细算着时辰:“要是能让他们不攻自破,兵不血刃地解决了这事,那也算是功劳一件了。”
地平线上,鱼肚白悄悄泛起,裴筵轻笑:“可以上山了。”
……
段从南是被冻醒的,她睁开眼,却发现堂中只留她一人,林柏不在身边。
刹那间,无尽恐慌涌上她心头,段从南撑着身子爬起来,扶着门框,跌跌撞撞往外跑去。
她双腿发麻,摔倒在地。
外头天光大盛,段从南再抬头,却看见了林柏的背影。
她头疼得厉害,似身处云雾之中,她隐约听到不远处有人说话,却听不真切。
日光灿烂,她看见不少兵刃,在阳光下散发着寒冷的光。
段从南眯起眼,努力撑起身,向林柏走去。
再近些……再近些……
段从南一步一步靠了过去,却看见林柏火红的袖口下,闪过一道银光。
那是什么?
段从南头脑发晕,思绪混沌,她皱着眉,又走近了些。
银光滑过,瞬息之间,没入血肉。
段从南终于反应过来。
那是刀。
“不要!”
可一切都晚了。
鲜血刺目,比喜袍红上数百倍,将那只手浸得肮脏不堪。
段从南与回过头的吴双对视,看着他的眼里的茫然,看着他目眦欲裂。
看着邹涣的身躯无力滑下。
看着血流了一地,看着林柏开始颤抖。
“师父!”
一声哀嚎惨烈。
刀剑出鞘。
她想也不想,扑了过去。
“嗤——”
兵刃没入腹部,鲜血涌出,与她的嫁衣融为一体。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林柏看着从段从南背部刺出的兵刃,吓得连退数步。
寨中顿时大乱,外边对峙的官兵趁此涌入。
吴双跪下身,压着邹涣的伤口,想替他止血。
可血流不息,沾染了他一身。
晋昭一靠近便见到这一地惨状。
邹涣躺在血泊中,眉心的川字纹像是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