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兰芙知道,他下回又是故态复萌,一如从前。可她也毫无他法,面对只有五岁的孩子,她也只能次次用言语教导,望他能予以纠正。
墨时抱着筐子,垂下白嫩圆脸,神情委屈低落,她实在不忍心训斥,今日之事只好作罢。
“过来。“她切了一半西瓜,朝他招了招手,“去吃罢。”
墨时跑到她身前,踮起脚尖乖乖伸手接过,坐在适合他身形的小竹凳上埋着脑袋安静吃起来。
吃了块西瓜,他安安静静地写了几个时辰的字,先生教过一遍的字他不需要兰芙教第二遍,自己便能写出来,虽手腕力道浅,字迹潦草轻薄,但能看出笔画流畅工整。兰芙百无聊赖,靠在床头翻话本啃干果,不消片刻,又犯困睡了过去。
这一觉醒来,已是傍晚,落日熔金,斜阳晚照,光影爬上西墙。
她见墨时还在写字,便让他将课业收起来歇息,眼下还未到吃饭的时辰,她拿出早上买的糕点,与墨时一人一块分着吃先垫垫肚子。
床头叠放着一件淡蓝色衣裳,是前日姜憬拿过来说做活时不慎刮上木钉,衣裳被抽出了一团丝还破了个洞,让她帮忙补一簇花纹盖住。
她前日拿到后即刻便上手补好了,这两日忘了给她送回去。
墨时有些饿了,将一块糕点吃了个精光,嘴角还沾着油润澄黄的点心屑,兰芙拧了帕子替他擦了个脸,对他道:“墨时,替阿娘把这件衣裳给小憬姨送过去,回来阿娘给你做饭吃。”
墨时点点头,抱着衣裳出去了。
他走后,兰芙拿了五百文钱,欲去济景堂将这月的房租交了。如今已是月中了,她都快忘了这事,趁着当下有空,赶忙给他送过去。
高晏等闲不会催她,可她自己心里过不去。这五年她除了姜憬与兰芙,便只认识他这一个朋友,这些年他也帮了自己不少,就说当初生墨时的时候,若没有他,她如今恐怕只剩黄土一坏了。
每每忆起那些往事,她便由心感激他的援助,自然不想再平白欠他什么。她如今能靠自己的刺绣手艺过日子,虽不算富足,可手头也并非异常拮据,房钱定是要如月给他的。
济景堂这几年名声鹊起,不单单是靠高晏妙手回春的医术,更与他和蔼温厚的性子跟踏实良善的为人有关。这么多年,遇上穷苦百姓来济景堂看病,他照旧分文不取,因而在十里八方收获一片好名声。
高晏的徒儿福元乃济景堂的活宝,是众人口中口无遮拦的顽劣泼皮,正站在药柜前握着药杵捣药草。老远便望到兰芙来了,起了逗趣心思,朝门口扬声喊了一句:“师娘来了!”
幸亏这个时辰济景堂人不多,没被旁人听了去。兰芙被他这一喊,非但未起一丝赧然,反而秀眉一拧,泛起薄怒:“你叫谁呢你!”
福元仍不肯作罢,以为她是故作矜持,又拔高声色:“徒儿叫您师娘啊。”
“师娘是罢?"兰芙拽过他的领子,揪着他的耳朵将人领出来,“来,再叫一声我听听,我叫你师父来扒了你的皮!”
“兰娘子,兰娘子,别别别,疼疼……"福元疼的比牙咧嘴,再也不敢耍嘴皮子,连连告饶。
高晏听到动静,以为是福元又在淘气,放了手头的活在与哪个孩子玩闹,沉着脸出来:“福元,我要的药草呢?”他一袭白衣走出来,面对顽劣不省心心的徒儿,眉宇肃然沉怒,正欲出言训斥,倏然见到兰芙站在眼前,神色又恢复清淡温和:“芙娘,你怎么来了。”
“你这徒儿实在无礼!”兰芙揪着福元的耳朵不放,一副兴师问罪之态,“他老远见到我便喊什么师娘,我今口替你教训教训他!”
福元斜着身子大喊:“师父救我,徒儿并非无缘无故喊出这句,您不是对兰娘子也一一”
“住口。“高晏真是生了怒,一贯清冽的眉眼黯淡几分,“你即刻去后院洗药草,洗不完不准吃饭。”他既发了话,兰芙只得悻悻放开手,并未深思福元那句未说完的话。
等到堂内只剩高晏与兰芙两人,高晏才收敛神色,缓缓开口:“芙娘,你来找我做什么?”
“你晌午不是来找过我了吗?”
高晏云淡风轻答:“做了些消暑药膳,想给你们送些过去,墨时说你们都不想喝我的药膳,可是上次的太苦了?”
兰芙听他这么一讲便全然明了,他带着东西来,墨时将人拒之门外,他自然又拿着东西打道回府。“晌午那时我睡了会儿,不知你来了,墨时他年纪小小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她并非有意驳了他的好意让人难堪,语速急躁起来,企图弥补心底的愧意,“上次风寒喝了你的药膳不消一日便好了,我还想给你钱呢,怎会嫌弃。说到消暑,我这几日是有些虚浮恹恹,食欲也不大好,你那药膳还有吗,我向你讨一碗喝。”
她如今仍是圆脸细眉,清姿灵动不减当年,眉眼之间添上一丝娇韵,更衬得她容貌跌丽。
高晏看得恍惚,急忙掩饰眼神:“还有,你觉着有用便好。”
兰芙自然是讨了一碗来喝,药膳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