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逆,怎么不怀疑我也是从犯之一?”
赵岩经为难地抬头,又尴尬笑笑。
裴缨顿悟,原来也是暗中查过的了。
她冷嗤一声。“我要见他。”
“殿下,这不合规矩,况且即便我能让您见他,他也未必会要见您。”
裴缨抿了抿唇。
韩延挺身越前一步,“赵大人,还请带路!”
赵岩经又擦了擦额上的汗,陛下只交代不叫公主接触本案卷宗,没吩咐不叫她接触犯人罢?
“请随微臣来。”
*
哪怕是在明湖司,裴缨都不喜欢监牢。她每次提审,宁可命犯人收拾干净带上明堂,也不会亲自下到监狱里走一趟。
这还是她头一回走进牢房。刑部斩监候的牢房是一排密不透风的小房子,罪犯们被安置在兽笼一样的隔间里,由侍卫把守。赵岩经走近一处隔间,冲门里说了一句话。
裴缨站在门外,清清楚楚听见连星沙哑的嗓音,说“不见”。
心上咚的一沉,早已料到是这两个字。使了个眼色给赵岩经,赵岩经退下来,她拾阶而上,站在隔间外。
“是我。”
“……”
“我只要你一句话,七月初十仁安殿谋逆一事,有你的参与嚒?”
“……”
“好,我知道了。我会救你出去的,你放心——”
“…阿缨……咳……你……回去罢!”李连星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裴缨几乎听不真切,她更靠近门边一步,却不想好像惹得里头的人痛苦地嘶吼:“回去!阿缨,你再近一步,我立刻——就死!”
裴缨闭了闭眼,退后一步,一步,一步。
“你好好活着,千万别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斑衣公主挥袖离去,大步流星,好似浑身伤痛早已痊愈。
韩延和赵岩经赶上来,叫她殿下,都赶不及她的步伐,偷偷瞥一眼公主面容,眼眶发红,分明是有泪。
*
回一水斋的马车上,裴缨脑子开锅粥似的翻滚:连星为什么要供认不讳呢?
是有人逼他?
可他在这个世上,早已父母俱丧家园尽毁,孑然一身,还有什么筹码能够逼迫他呢?
还是果真他参与行刺太后娘娘?但在谢家被灭族的那一年,仇恨最浓的那一年,他都没有行动,如何将近十年过去,他要在此刻报仇呢?
还是有人要让他死……他毕竟是谢壑春的幼子,为了彻底将谢氏一族湮灭,有人陷害他?
还是他单纯的,自己想找个籍口解脱?
几股愁绪扰的裴缨头痛欲裂,贞嬷嬷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以为她是病情加重,赶紧派人又去宫里请太医过来。
裴缨躺在榻上,满脑子都是这些纷杂思绪。忽然,她想起了裴显,便翻身往榻下暗格里一摸,翻出那个药包,药包纸上写了一个地址。
没有了连星,她身边几乎没有算得上信得过能用的人,那托付哥哥呢?不,不行,哥哥冒险来到京师,已经不易,不能让他卷进这个要命的案子里!
忽然,她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人选——以他的实力,应该很快能脱身,不会被拖累罢?
思及此,她爬起身,来到窗外,清了清嗓子,用不大的声音道:“小神公?大巫祝?”
没动静?
遂大喝:“小神公——大——巫——祝!”
一水斋满宫眼睛闻风而动,都懵了——怎么回事,公主叫谁?
等再附耳细听时,却已然什么都听不见了。
“公主唤我,是有何事?”
白袍巫祝手里捏着个樱桃煎饼,有些懵懂诧异地问道。
*
刑部斩监候牢房。
谢连星靠在墙上,盛夏酷暑,此间仍然沁凉如许,也不知有多少冤魂枯骨在此攒聚。
大约是已经板上钉钉要死的重刑犯,斩监候牢房外头戍卫森严,里头隔间里倒没那些值班看守,狱卒也不过就是一日送来两餐饭,等着他们上刑场罢了。
“我没有大憾了,我可以答应你。”谢连星忽然开口。
三个隔间外,周婉莹正也同他一样,头靠着墙壁,眼睛努力向上看着——只可惜,她眼睛处一片血污,眼眶塌陷,明亮的眸子早已不见。
她似乎还不适应失明的生活,循着声音的方向拧转过头。“谢连星,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你不恨嚒?”
谢连星垂眸,恨呐,可他似乎又没有那么浓烈的恨,足够抵抗时光的湮灭。
“我父亲是谢壑春。”
“失敬失敬,当世第一巨贪!听说齐萱抄你们家的时候,光是拉黄金的车,就有三十多辆!是真的嚒?”
“……”
“看来是了!”周婉莹乐淘淘说道。
谢连星再一次对这个女孩刮目相看。“你才是真的有意思,同你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