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菜馔盒子上来二楼,他便道:“先吃饭罢,这些事你们不用操心。小文,回去你也和小武说道说道,就说我的话,咱们既然来了京师,就是见过了大天地,等回头我把事情办成了,再帮你们在京师找个好差事,别忘了咱们的出身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出身军伍呗——曹文嘟囔一声,可不敢公然和大公子叫板。他知道大公子一心想让他们恢复靖南军的身份投身军旅,戍卫国家,可这满目山河,哪里还值得守护?当官的无不是贪赃枉法之辈,为富的无不是陷上欺下之徒,他们在浣州山旮旯里当了这么些年“草莽藩军”,还真的能重现往日的身份和荣耀嚒?
……
“对了,广德戏班的事,你查的怎么样了?”裴显问曹文。
“他们戏班主要那几个角儿,您该都知道了,上宫里不是献艺去了嚒,也不知为何没出来!剩下的嘛,小的发现,他们狡兔三窟,不知道在躲谁,已经换了三个地方了!但芸娘没有躲,我今天还看见她出来买消息呢,胡顺发带走了她的女儿——对了,胡顺发他们怎么还不出来?难道是皇帝真留他们在梨园唱戏了?”曹文揶揄笑说。
仁安殿行刺的消息宫里锁得密不通风,寻常百姓自然无从得知,不过对于南方裴显的靖南军来说,却不是秘密——北方的靖南军一直在平州德州活跃行动,还曾屡屡受到京师大族崔家的扶持,虽然崔家看似表面上扶持的都是南方诸州靖南军,实际一直在京畿打转,南方不过只是他们混淆是非的手段罢了。
广德戏班就是北方靖南军的一支,其中胡顺发是领头人,他的上峰是平州靖南军的首领——陈明。
也是当年义父被伏杀时,朝廷的帮凶,靖南军真正的叛徒。
“胡顺发死了,芸娘等不到他了!”裴显利落地道。
“那周婉莹呢?还有芸娘的女儿?”
裴显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曹文也有些唏嘘,虽然针锋相对了这么些年,但是北方靖南军毕竟一鼓作气将爪牙伸进了皇宫大内权贵的身上,尤其是女儿家,被俘之后要遭的罪,可想而知。
“这个消息你找个时机,悄悄透露芸娘,芸娘自己会去找陈明,届时陈明不管如何行动,我们都要火上浇油,给他热热场子!”
“是!”
*
韩延带着弟兄们,到河道边杂树林立粘了上千只蝉,又从早市上买了一百多提鸟笼,把一水斋前后装点的和后山似的,虫鸣鸟叫此起彼伏,吵得人几乎听不见说话声。
裴缨便在这份喧嚣中卧床休息了两日,第三日能下地时,便赶着进宫,面见太后。
她以为自己去得早,没想到有人比她还殷勤。
张万财扶着她坐下,头朝里一瞥,小声笑道:“国舅爷打卯时就递牌子进来,陪着娘娘说了好一会话,公主您再等等。”
“好。”
“是斑衣来了嚒?”太后在里间笑问,裴缨忙起身应了个是。
“快进来,张万财,好生扶着公主!”
裴缨搭着张万财的手进来稍间,见太后齐氏正坐在南面御座上,国舅爷齐怀民在下头恭敬陪坐,见了公主进来,忙起身揖手行礼,裴缨颔首,算是还礼,然后在太后身旁坐下。
“行了,你说的这些本宫心里都有数,你也别巴巴地哭穷了,这些年你在外头,手面多阔,我也是有耳闻的。”
齐怀民忙道:“这不都是沾了娘娘的光嚒?咱们家出了只金凤凰,泽被千秋!老太君每日祷告为您祈福——”
齐太后不愿意听这些阿谀套词,摆了摆手,打住了话头。“你们一家子别打着我的名号作威作福,我就烧高香了,行了,旁的话不多说,皇帝这一年在量田界田上多少功夫,你是知道的,别拖他的后退,到时候量起你的田来,你别跳起脚来!”
这可是说到齐怀民心坎上,他忙道:“娘娘,您说这算什么事呢,这天下好端端长在地里,又不跑,皇帝干什么非要量田界田,闹得满天下人鸡飞狗跳?还拿亲舅舅开刀!”
“笑话,凭你那颗二五眼也敢妄议我儿天下?”齐太后瞪了一眼亲兄弟,啐道:“这么些年你也捞足了,我就不追究,你也别打量我是前朝王太后宋太后那种倚仗外戚的软弱不能见识短浅之辈,趁此休了这心!好一好你们是外戚,不好了,你们就是乱臣贼子!我齐萱死后是要进《贤后志》的,可别误了我!”
齐怀民讪讪的,嗫喏两声。她这个妹子在家里时就极有主意,如今到了万人之上的地位,更是跋扈至极!他面上连连作保,心里却嗤笑不已——你要进贤后志,可得问问你那宝贝儿子愿不愿意,肯不肯呢!
打发了齐国舅,太后才转脸看向斑衣公主。
公主起身见礼,太后忙道:“坐着罢,薛院正从你一水斋出来,都会来和本宫禀告你的病情,说你要颐养,好好的女孩儿家,别因着这毒伤,伤及根本。”
“谢太后照拂,本该是斑衣为您效劳的,如今却扰得您烦忧。”
“你惯会体贴人,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