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盛秀秀,便道:“我没事,你回去睡罢。”
那门却咿呀一声从外向里被推开,看着走进来的人,裴缨心神一震,怀疑是自己马钱子吃多了,脑子吃坏了,怎么是他?
裴显走了进来,他没有阖上门,任由门大敞着,未免榻上的裴缨太过害怕,离她丈远处便停下脚步,站在那儿。
裴缨的确很怕,更多的是却是不信——别说眼前的人是不是裴显,她连昆弥的话都没信一分。
她暗中握住被子里的弩箭,亏得她有随处藏这玩意的习惯!
“你也会‘荫庇’嚒?”她率先开口,显然对他能闯一水斋如入无人之境的本事感到好奇与恐惧。
裴显一愣,半晌才恍然悟到,她说的是什么,摇了摇头,笑道:“我没有小神公那么大的内功本事,可刀枪上的功夫他不及我,还有江湖上不得台面的手艺——一包迷药,留给殿下,以后自己玩。”
说着,他放下一包东西在桌上。
“我知道殿下怀疑我的身份,可至于我到底是谁,等您身体好了,回宫里问问韩青叔叔,想必一句话的功夫,他还是有的。”
也是,裴缨想起适才在仁安殿韩青虽然没有直说,但对眼前的他的确没有防备,若他果真来路不明,作为内廷中最有威望以及最谨慎的都指挥使,韩青必然不会放过他。
罢了,就当他是,总归自己也没甚可图的……想到这里,她心底忽然涌起许多许多话,看着裴显,竟一时都没法张口。
“你真的很像公主。”不管是相貌,还是脾气性格,青年目光长久地落在少女身上,忽然开口,眼里泛起波澜。
裴缨知道,这话里的“公主”不是自己,偏了偏头,又忍不住抬起来,问道:“她……有多高?”
裴显挠了挠头,抬手比了比,可怎么比似乎都不对。“那个时候我也只有六岁,到她大腿高,她大约有这么高罢——”
他比了比自己眼睛的位置,又道:“在女子中算身量高挑的人了,小时候我总幻想,长不到义父那么高,长到公主那般高就行。”
他的义父……裴缨抿了抿唇。
裴家的事,不论在内廷还是在庙堂,都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曾经的裴西年是何等风光,列侯尚公主,加爵一等。可承元十二年的那场宫变,把一切都毁了!
公主白染秋于当日救驾生子,血崩暴亡;家将韩青身负重伤;十日后,收到军中密报的裴西年携义子快马回京,在平洲路上被流寇伏杀;裴婴满月未过,父母具丧,被太后齐氏收养——这是曾写进国史、板上钉钉的史实!
可是突然有一个人冒出来,说自己是裴显。
不过裴缨也不在乎他的真假,她只是……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些,她只是想找个人说说他们罢了。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过得好不好?”裴缨忽然开口。
“殿下过得好不好,我有眼睛能看得到。”裴显示意一水斋里外层出不穷的暗卫和密探。
裴缨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倒不觉得怎样。“其实我过得还不错,吃得饱穿得暖,也没受过什么委屈。你呢?”
“我也很好。”裴显脑子里闪过那些年流浪江湖要饭的时光,微笑道。
“看来我们起码有一点是相似的。”裴缨挑眉。
裴显也是,笑了笑。
“今天仁安殿的刺客,同你有关系嚒?”裴缨忽儿来了一句。
“这个是真的误会我了,”裴显忙道:“我本来是托申家兄弟的关系进宫一趟看看你,不过我也是进来才发现,靖南军的人也进宫了。”
“你说他们是靖南军——靖南不是?”
不是父亲的军队番号嚒?而且,也早早被朝廷召回,打散编入禁军了。
裴显连连摇头:“这里的事要说起来,说一夜也说不完,只因你从未涉入江湖,身边又有众多耳目,齐萱又不肯培养你,所以你才一无所知。简单点讲,真正的靖南军并没有被全部召回,当时父帅要回京,他手底下的将官本就不答应,后来他不幸牺牲,几个副将修改了战书札子,带着自己的兵隐入闵浣二州之间的山林,另一部分回到京中,有的被清算,有的被杀死,有的受了提拔当了禁军将军。”
这些事,都是裴缨之前从没有听说过的,此刻她已经不管眼前的人是不是裴显了,哪怕不是,哪怕他说的句句都是谎言,也如饥似渴地听着!
这些话,庙堂里那些编修翰林不会跟她讲,连柳泓书都闭口不提,她身边的同伴,也都太年轻,不记得当年的事了。
“那你所说的靖南军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就说到了,那些隐匿到山里的靖南军,时候一长,粮草不济,难免当了山匪,甚至有人还干起了反叛朝廷的勾当,对外他们当然不敢称自己是靖南军,随便扯起个大旗,胡乱叫些响亮的番号——齐萱,也就是你口中的齐太后,对南方匪患深恶痛绝,杀死了他们其中不少的人。后来,靖南军就分裂成两帮,一帮要出山为匪,一帮躲进山里,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