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青白浮肿的脸显现出来,眼睛半睁半闭,露出浑浊的眼白,嘴唇青紫。
一股刺鼻的水腥和腐臭味道扑面而来。
薛妙妙几欲作呕,可看到那熟悉的面容,鼻头一酸,眼中水汽氤氲,“哇”地哭出声来。
这怎么会是沉香?为什么是沉香?
与此同时,远在外城北猫尾胡同里的沉香守在匣子旁,犹疑地抬眼看向薛府方向。
她按向自己胸口,不知为何,空茫死寂的心脏竟突地悸动了一下,沉香不明就里,眼中露出疑惑。
二管事被她的哭声惊醒,才从那女孩刺耳的尖叫中缓过神来,甩了甩被震得发麻的脑袋。
他慢腾腾地从地上爬起,刚才这猛地一蹲,致使他摔坐在地上时把老腰给扭了。
他本想去看看薛妙妙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走了几步看到地上那只小小的墨玉葫芦,他摸了摸自己脖颈上空荡荡的红绳,突地面色阴沉下来。
墨色葫芦精巧可爱,上面雕刻着最平常不过的平安符箓,若非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东西里面会藏着一只恶鬼。
他捏着那葫芦面色阴沉,拖着不得劲的腿脚一瘸一拐走到薛妙妙身边。
看到跪坐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二姑娘,真是半点没法子想象她刚才和那两只鬼怪相斗的模样。
可眼下关乎全府安危,他也不得不慎重几分打断薛妙妙道:“二姑娘可见过这葫芦?”
薛妙妙被他突然出声吓住,打了个哭嗝抬起湿漉漉的眼望向二管事,准确的说是望向他掌心的那枚小葫芦。
见她面露茫然,二管事不得不提醒道:“大姑娘回府时从娘娘庙里带回来的,全府上下都备了一份。主子们是福牌,老奴这些下人收到的都是葫芦。”
薛妙妙愣怔片刻终于回忆起来。
薛玉蓁回府时确实给所有人都带了东西,阖府上下都在夸她周全和善,薛妙妙听了心中犯酸,把她送的福牌扔给沉香帮忙收起来了。
薛妙妙盯着管事手中的葫芦,突地明悟过来,“你的意思是……这藏了小鬼的葫芦就是薛玉蓁送的那个?!”
管事沉着脸郑重点头。
薛妙妙猝然一惊,“那这葫芦是都藏了小鬼,还是只有这一只有问题?”
“老奴也不知晓。”管事面色凝重,他瞟了一眼地上的沉香,“只是刚才沉香姑娘体内那东西是往东院逃的,想来此事并不简单。”
说着他从腰上摘下钱袋,将里面的碎银通宝都倒出来。
又把小葫芦用布蒙住上方出口,取下脖子上的红绳细细匝紧。随即扔入钱袋中,再用碎银通宝全都压在葫芦上面。
见薛妙妙眼睛一眨不眨地呆呆盯着他动作。
管事苦笑一声,“姑娘不晓得,外面世道乱,小人随着老爷四处行走也见识过不少这些东西,咱们凡人虽没有旁的手段,但用这种刻了年号的银钱却也能压制它们一二。”
“老爷都说这算是借当今皇爷的气运来镇压妖邪了。”
薛妙妙愣了愣,“外面这些东西很多吗?”
管事似乎看出她的害怕,瞧了眼她左腕上安静的金绳,温声安抚道:“姑娘是金贵人,那些在穷乡僻壤晃悠的东西也到不了您跟前。”
薛妙妙默不作声看向沉香。
管事一噎,干咳一声,“至于……大姑娘带回来的东西,老奴必会禀明老爷严查此事。”
管事有意让薛妙妙先回自己院子里,不要多管这些邪祟之事。
薛妙妙看管事忙忙碌碌招来人把沉香安置好,又指天划地地保证会从外头寻个小院给沉香治丧,这才答应先回自己院里老实待着。
走了两步突然想起自己还来及去给阿娘请安,当即吓了一跳,她自然知道自己这会儿遣人过去解释少不得挨顿责罚,又期期艾艾走回到二管事面前。
薛妙妙心里的小算盘打得精着呢。
二管事是阿爹的心腹,又是府里的老人,颇受阿娘倚重,让他想法子去给阿娘解释,总比自己过去找骂强。
谁料刚想开口,薛妙妙就发现二管事印堂处竟隐隐有黑气缭绕。
她再仔细看去,却觉得眼前一花。
他会死!
恍惚间薛妙妙脑中涌出这样一个念头。
耳边似乎响起薛玉蓁的低笑,薛妙妙面前出现另一幅场景。
还是这身衣着的老管事正背手而立等待什么,突地他惊诧回头,一只带着碧色玉镯的枯瘦手掌瞬间穿透他的胸膛。
老管事缓缓倒下,昏黄的灯火摇曳,他双目圆睁,惊恐的视线停留在上方。
那里——只有座晦暗不明的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