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最后一副画,道:“这是站在白马寺藏经阁楼上所看到的黄昏。”
那时候的他已经三年未见陆萸,心里只觉空旷无比,满眼山河却始终填不满心底不知何由的空无和感伤。
四副画都未落下一杆翁的印鉴,陆萸抽出海棠树下的女孩,然后道:“这幅我留着,其他三幅我挂在书店可以吗?”
问完,她卷画的手微微一顿,惭愧道:“你一腔热忱,我却只想着用画换钱,当真俗气。”
曹壬闻之,从袖袋里拿出一杆翁的印鉴,递给她道:“送画与你,只为让你开心,所以你想如何处置都行,阿萸,若你喜欢,我日后可以继续为你作画,无论多少幅都可以。”
陆萸知道这是他的承诺,简单的一句话加一个举动,却胜过世间所有美好的情话,她颤抖着手接过他手中的印鉴。
手指触碰到他掌心的温度时,她差点就握了上去,却硬生生忍住了。
眼眶微红,她笑着对他道:“今日给了我,日后可不许反悔。”
“自是不会反悔”曹壬笑回。
因画还未装裱,陆萸便让三伏将四幅画都交给伙计去装裱,打算装裱好后再用印。
三伏将新摘的枣子洗净装盘后摆在书案上,然后抱着画卷出去了。
陆萸今日和杨蓁蓁见面后感触很多,心情很是低落,如今有曹壬送的画,心情又变好了,也开始有心情继续编启蒙小故事了。
曹壬如上次一般,继续帮陆萸写书签,星火书店的书签一直都是书店的招牌,凡在店内购买价值一两银子的商品,即可免费抽取一根书签。
有人想花钱直接买书签,店里的伙计坚决不同意,反而让书签越来越受欢迎,连带着书店的名气也大了起来。
房内的二人各自低头忙着奋笔疾书,不知不觉就到了午后,窗棂上的斜阳照在二人身上,将二人都镀上了一层金色,投在地上的影子朦朦胧胧,美好而静谧。
陆萸编写完五个启蒙故事后,坐在地上满意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抬头看见曹壬前面的竹筒都已装满书签。
她惊讶道:“君期简直神速,我才写了几个故事,你就已经写了这许多了?”
曹壬笑笑,将刚写好的书签再次放进竹筒,道:“我别无所长,也就写字手速快罢了。”
陆萸好奇他写的书签,顾不得小腿发麻,忙起身想要去取书签。
谁知起身的动作太猛,一瞬间,她只觉一阵头晕眼前一黑,人也跟着重重向后摔了下去。
曹壬见状大惊失色,也忙不得起身,而是跪在地上快速滑过去,迅速倾身伸出双手手才将快碰到地面的陆萸稳稳接住。
躺在有力的臂弯中,陆萸觉得头依然晕得厉害,突然感觉到一股微热自鼻孔中流了出来,她伸手抹了一把,举起手掌费力睁开眼一看,发现掌心竟然全是血。
“君期,我这是怎么了”她惊恐的问。
三伏听到屋内的动静也立马进来查看,见曹壬正用手帕替陆萸擦着血,一时吓得不知该怎样进行下一步。
曹壬此时心中既担忧又焦急,却仍稳住心绪,道:“阿萸别怕,我先抱你去床上休息,再让医官来诊断。”
然后扭头看着三伏:“你让伙计速速寻医官,然后打一盆水上来,要从井里打凉水。”
言毕,他用力将陆萸稳稳的抱了起来,想不到她竟然这般轻,他的心中愈发为她心疼起来。
陆萸却是想起了前世,前世同病房的一名患者经常流鼻血,想起那样恐怖的过往,她忍不住颤抖起来,难道类似的绝症让这一世的自己遇上了吗?
“君期,我怕”她因为太过恐惧,已经忘了克制,伸手用力抓紧了他胸前的衣襟。
曹壬见如此脆弱的她,心中疼痛,温声安慰:“阿萸莫怕,我陪着你。”
说着,更加用力的抱紧了她,走至床边,才将她轻轻放下。
陆萸真是越想越怕,甚至在脑海中想好了一堆遗言,这一世她过得还算顺遂,原本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可她还是有诸多不舍,不舍自己一手创办的事业,更不舍家人和眼前的少年,这么想着,眼泪也不知不觉落了下来。
曹壬原本替她擦着鼻中不断涌出的血,如今又手忙脚乱的用袖子给她擦脸上的泪水:“阿萸莫怕,血一会就能止住了。”
陆萸却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中,伸手紧紧握住曹壬的手道:“不擦了,陪我好好说话可好?我这次离世,不知道又会被送去什么世界。可是,若那里没有你,我该如何是好?”
她说着话,眼泪再次滚落,她才刚刚知道他的心意,真不想去没有他的世界。
曹壬很多年以前便猜到她来自另外的世界,虽然匪夷所思,却一直都知道她不属于这里。
如今听她亲口说出来,虽然不愿意相信她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却仍害怕她突然消失不见。
他再次替她擦了眼泪后,用力的回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的温度,才颤